我不明白她的口氣為何有模糊的哀傷、可惜和焦炙,我悄悄地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嚴肅與猜疑。芳馨與我對視半晌,終究低下頭去。我回身,沿著池邊的石子巷子跟著水中的天鵝漸漸走著:“我當然獵奇,也有些難過,不過說到在乎……或許世子有他的籌算,我冇甚麼可說的。”
封若水固然獵奇,但在一瞬的遊移後,臉上的驚詫煙消雲散,規複了昔日的安閒:“姐姐賜膳,愧不敢當。mm先行辭職。”說罷退了一步。
我揉一揉眼睛,歎一口氣:“姑姑也睡不好麼?”
我深為感激,微微一笑道:“姑姑‘耿耿不寐,如有隱憂’[57],這我曉得。隻是,‘欲為虎而惡食人肉,失所覺得虎矣’[58],這是仕進不得不接受的。”
我忙要扶起,封若水卻紋絲不動,隻得由她說完。我歎道:“為官艱钜,相互照顧罷了,不必言謝。”
芳馨歎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倒也不必理睬是甚麼樣的來由。”
隻聽芳馨在一邊道:“女人,早膳都齊備了。”
有一個疑問困擾我多年,芳馨從不肯答覆我。我正要再問,卻見漱玉齋的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石子路濕滑,她幾乎撲在芳馨身上。芳馨扶起她道:“好生走路,慌鎮靜張地做甚麼?”
芳馨驚詫:“奴婢不懂。”
我滿腹苦衷,隨口道:“辛苦你了。”
我微微嘲笑:“不急。且向後看。我猜,是那小我。”
我歎道:“徹夜大角星敞亮而泛紅,且有很大很亮的彗星衝犯,恰好紫微宮北極中星不明。這是主不消事,王者惡兵之兆。”
芳馨道:“奴婢更加胡塗了,好端端的,僅僅憑一顆發紅的星星就要殺人麼?疇前奴婢聽女人說,陛下親口說過‘祥符瑞兆,多多益善;天災異象,不成擅稱’,現在如何……”
封若水驚詫道:“甚麼賭?”
芳馨更加胡塗:“甚麼‘主不消事’?甚麼‘王者惡兵’?”
芳馨道:“女人竟冇有再從公子那邊探聽動靜麼?女人公然是不在乎世子了。”
“這個嘛,我要想一想。”我立足,獵奇道,“姑姑彷彿特彆體貼信王世子?”
天子不問華陽公主和我說了些甚麼,我也不會提起孝女孟寧的故事,都隻為當初他的一句“一言倚,天下靡”。對華陽公主,他有他的歉疚,我有我的忸捏,我們都心照不宣地不肯提起。
回到漱玉齋,隻見芳馨單獨守在燈下打打盹,她的肘邊擺著一碗冷粥。我這纔想起,為了遁藏華陽公主,我到現在都還冇有效晚膳。但是該來的,畢竟避不開。
就如許吧,永久不必再提起。
綠萼笑道:“陛下剛纔問有甚麼趣事,女人如何不說孝女孟寧的故事?奴婢感覺這個故事才風趣呢。”
我笑道:“封大人奉聖命監督和顧問華陽公主,而公主卻對她有敵意。父女倆一個不對勁,都拿封大人出氣,昨夜幾乎就罷了封大人的官。若再將我牽涉出來……我想,她約莫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寧肯胡塗些罷了。”
我笑道:“他們不過才走了一天,那裡就如許較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