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誠道:“小王曾在宮中、朝中四周刺探手劄中寫了甚麼,卻一無所獲。如此看來,連大人都不曉得,小王刺探不出動靜,也實屬平常。”
來到梨園,四周都靜悄悄的。梨樹林碧色深沉,蔫搭搭的委靡不振。兩個小旦正在台上練習雲步,心無旁騖,目不斜視。
高思誠又驚又喜,忙道:“大人放心,小王必然守口如瓶。”
我點頭道:“實在玉機也是昨夜出宮後,聽舍弟提及,才曉得昌平王爺開罪下獄的原委。聖上從未向玉機提過隻言片語,更不必說那些奧妙的手劄了。”
高思誠道:“小王與四弟通訊,不過說些家務瑣事。軍中秘密,四弟從不提起。至於他與那西夏將領交好之事,小王略有所知,隻能一再提示,卻也無可何如。至於苗才子,小王幾近從不與她扳談。內人倒經常與她說話,卻甚少聽她說西北軍中的經曆。”
綠萼笑道:“這還不輕易麼?奴婢在內裡聞聲有水落在地上的聲音,便曉得冰已經冇了。女人是最怕熱的,冇有冰,還如何能睡得著?以是奴婢就出去看看,公然見到女人睜著眼睛呢。”
我下認識地捏緊了冰冷的杯子。盛了梅子湯於食盒中,冰塊在漸漸熔化,細細一道水流蜿蜒,延長至牆根,如蛇跡般垂垂變淺,泯冇無蹤。我咬咬牙,雙唇抿得發麻,遊移好久才道:“本來玉機不該說,但是事關手劄之事,且若蘭也既已不在,約莫……說說無妨。”
綠萼命人拿了一罐方纔攤涼的梅子湯出去,放在冰水中湃著,笑道:“女人換了衣裳下來,這梅子湯就涼了,恰好帶在路上喝。”
小內監道:“深更半夜的,王爺如何敢轟動太後?不過想來這會兒也該曉得了。”
我笑道:“戲呢?”
我沉默,一麵端起梅子湯悄悄啜著,一麵思慮該如何應對。高思誠很有耐煩,隻端坐悄悄看著我。直到我放下茶盞,他才道:“實不相瞞,小王另有一事就教,望大人解惑。”
高思誠道:“非常溫馨靈巧,並不愛哭,竟不像個男孩子。”
我撫一撫頸後被汗濡濕的碎髮:“你如何曉得我醒了?”
我笑道:“恐怕最後一件纔是最要緊的。”
出門一瞧,隻見一個青衣小內監低頭候在鳳尾竹照壁下,雖是汗如雨下,卻不肯抬袖擦拭。聞聲我的腳步聲,忙上前施禮。他不是梨園的小內監,更不是內宮的,而是睿平郡王高思誠經常帶進宮聽琴的王府小廝。
芳馨驚詫:“甚麼事?”
綠萼揉一揉眉心:“奴婢記得女人還說過,‘不有君子,何故能國’[94]?以是似女人如許的女中君子,才氣被聖上委以重擔,天然是不能不操心的。”
我淡淡一笑:“晉恭帝司馬德文禪位於宋武帝劉裕以後,第二年就被殺了。從當時起,舊朝的天子禪位後,新帝便對舊朝的皇族搏鬥甚多。那劉裕自食惡果,本身的子孫在皇位更迭中幾近被殺光。這類狀況愈演愈烈,乃至在同宗之間,隻要皇位呈現不平常的變動,新帝都會對先帝的子孫大加毒害。以是對已經把握皇位的人來講,丟了皇位並不但僅是丟掉繁華繁華、丟掉天下,而是丟掉性命――本身的性命,另有子孫的性命,是滅族滅種的禍事。姑姑說,聖上如何能掉以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