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房侷促,我立在書架前,奏疏連雲般擺設到麵前,一片昏黃。我合目思考半晌,道:“依我看,mm還是呈上去吧。”
華陽續道:“再有,兒臣曉得,曜哥哥最信賴的人是朱女錄。如此看來,她今後一定冇有漢野王君、魏保太後[235]之分,弄權威福,禍亂朝政,近在麵前。以上三點,父皇不成不查。”
天子也不免當真起來:“如許提及來,你四弟晅也是能夠立的。他‘俊朗有風儀,聰敏識大抵’,幾個夫子不止一次在朕麵前誇獎過你四弟了,朕也很喜好他。另有,婉妃娘娘待皇兒和祁陽也甚好,且和順仁慈,為人淡薄,不慕名利,束縛外戚,從無過犯,正堪母範天下。”
叮的兩聲微小輕響,是華陽從小簡手中接過了藥碗:“兒臣奉侍父皇吃藥。”
天子道:“還記得父皇疇前給你講過的徐有功的故事麼?”
我笑道:“小書房固然偏小,但既不是‘枝流’,也不是‘汙池’。足可令mm一展才調。”
天子奇道:“你才十歲,曉得甚麼是國事?”
華陽沉默了,彷彿在打量天子的麵色。小書房中也靜得怕人,我彷彿聞聲誰的牙關顫了一下,白露舉手掩口,腕間的兩枚細銀鐲相碰,嚶的一聲,細弱而綿長。天子的聲音不急不緩:“如何不說了?”
華陽哼了一聲:“父皇又錯了,豈不聞‘《春秋》之義,原情定過,赦事誅意’[237]麼?父皇明知兒臣所言不虛,為何還要立曜哥哥?再說立太子不是父皇的家事麼?為何還要聽群臣的?”
華陽續道:“再者,兒臣覺得,曜哥哥一定冇有覬覦聖躬,軍前即位的心機。”
華陽徑直道:“父皇,兒臣聽聞父皇已經射中書省擬冊封曜哥哥為太子的聖旨了。”
天子嗯了一聲,含糊道:“皇兒連學也不上,是有甚麼話要和朕說麼?”
封若水道:“mm是頭一次遇見有人上書告密遠親宗室,實是無所依循,還請姐姐見教。”
天子微微吸了一口冷氣:“既怕母壯子弱,正該立你曜哥哥纔是,畢竟他最年長——”
天子笑歎:“朕竟不曉得朕的華陽竟如此……嗯……”他想了好一會兒,竟隻說了兩個平平無奇的字,“聰明。你如果男兒,朕必然早早就立你為太子。”
封若水忙道:“這封上書是誣告也說不定,mm實在迷惑,究竟要不要呈上?”
封若水麵有難色,悄悄搖了點頭:“忸捏得很,mm現在是一籌莫展了。”說罷屈一屈膝,“還請姐姐指教。”
華陽忙道:“莫非父皇是說,先帝錯了麼?”
封若水旋身自桌角拿了一封已經拆開的奏疏,雙手奉上:“姐姐請看。”
天子一怔,笑意有些乾澀:“那依皇兒看,該立誰呢?”
禦書房靜了半晌,華陽道:“父皇吃一顆青梅,衝一衝口中的苦味。”
我頓時怔住。鹹平十四年夏季,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在守坤宮錦鯉池前,在滿目標七彩流光中,陸皇後的淡水色裙裾委地無聲。她也曾歎惋華陽公主不是男兒之身。
白露輕聲道:“是華陽公主殿下的聲音。公主殿下因為要上學,向來不會如許早就來,事前還不命人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