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拿起空碗,正要出去,忽聽內裡錦素喚道:“姐姐這裡好香。姐姐在做甚麼?”
我心中打動,不覺喚道:“姑姑……”
我收起麵前的字帖,一麵將筆在梅青釉三足筆洗中洗淨,一麵道:“我要和姑姑說的事情,恐怕不日就要應驗。”因而請她坐下,將剛纔錦素所言轉述一遍。
芳馨道:“他二人究竟為何如此?於大報酬何竟肯將此事奉告女人?”
我向紅芯指出一筆寫歪之處,又向錦素道:“一日不過念幾句書,寫兩篇字罷了。歸正我和二殿下老是日日都要習字的。”
我歎道:“mm明天是特地來奉告我此事的麼?”
高曜扁起嘴道:“父皇為何不肯多陪孤一會兒?”
正說著,紅芯和小西已寫完了當日的功課,各自拿來請我檢閱。錦素掃了一眼道:“連紅芯都寫得如許好了。還是姐姐有恒心,若換了mm,可懶怠教人讀謄寫字。”
我歎道:“實在我說甚麼都是無用,內起居纔是鐵證。”
錦素恍若無聞,俄然立足:“姐姐,你怪我麼?”
我歎道:“要想讓他們查對不出,又有何難?隻需將本來中的這兩頁悄悄撕毀便是。起居館中的人隻當是掉入水中,水浸脫頁,不經翻動而破壞了。且內史缺失,於他們也是大罪,既然有人已經謄抄過了,又何必多事?何況聖高低旨急著要看,天然不容他們重新再抄。再者,那兩個供奉官也一定曉得是錦素他們動了手腳,說不定隻當是本身的同僚抄了一半撇下的。更何況,錦素長於書法。”
芳馨麵色微紅,低頭道:“奴婢講錯。”
我深吸一口氣,合目道:“姑姑,當初曾娥出事的時候,我與皇後早將四蒲月間的內起居細細看過,底子就冇有曾娥承幸的記錄。”
我見她站起,心頭彷彿空了一片,忙拉住她的右腕,慎重道:“姑姑,實在我一早便曉得會有這一日,現在它就近在麵前了。將來我們不但冇有皇後的恩寵,甚而還為新後不喜,姑姑跟從我恐怕要受委曲。叨教姑姑,可情願――”
“當然要去奉告娘娘,且越快越好。最好便是今晚。”
紅芯道:“這半年來奴婢們隨女人讀書,也曉得了很多做人的大事理呢。”說著收起那幾篇字,施禮道,“於大人請寬坐,奴婢去做些點心來。二位大人是要下棋還是看書?奴婢去外間選兩本書出去?”
隻見錦素穿了一身梅紅色和合快意鑲白狐皮的長袍,一張秀臉裹在雪色風毛當中,更顯嬌小清麗。脫去外袍,暴露牙紅色長衣。她施施然坐下,順手翻了翻我的字帖,笑道:“姐姐喜好顏體?也是,顏體間架均勻,筆致柔韌,和姐姐的性子相合。”
芳馨走後,我思路翻滾。天子、周貴妃、錦素、內起居注掉入水中、一個念一個寫,如此另有甚麼是不成假造的!天子拿不出皇後的弊端,竟然要點竄內史來構陷皇後!
我笑道:“姑姑來得恰好,我有一件要緊事與姑姑說。”
芳馨道:“既是無用,說不定陛下便不會召問女人了。”
曾娥承幸,龍裔死於腹中。皇後於天子親征時,胡塗忽視,使皇子隕夭,縱不是成心殘害,亦難逃罪惡。如此無恥的手腕,竟然出自阿誰肥胖文弱的青年之手,不愧是當年殺了長兄長姐,廢黜先帝貴妃的皇太子。如本年關將近,陸貴妃也分娩期近,天子必定在剋日措置此事,廢後已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