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道：“雖是個女禦，今後如許的事情，隻怕越來越多。陛下從冇有胡亂幸過宮女。”說著雙眉微蹙。她悄悄吸一口氣，方將笑容泯去，“本宮講錯了。”

芸兒笑道：“前一陣子大人贈送殿下的兩錠香墨，殿下用著很好。現在用完了，殿下遣奴婢來叨教大人，那香墨可另有麼？”

芳馨笑道：“公然女人的物事，紫菡最是一清二楚的。”

我笑道：“當年我進宮不過五六日，和李嬤嬤隻見過三四次，她敢趁王氏帶殿下去益園玩耍的工夫，到我的靈脩殿來，將芸兒拜托於我。這個李嬤嬤，眼明心亮得很。”

芸兒語笑嫣然：“大人可不就是夫子麼，是女夫子！”侍立在後的芳馨和綠萼頓時都笑了起來，都道：“還是芸女人說得貼切。”

芳馨恭敬道：“是。女人本日倒出來得早。”

芸兒湊趣笑道：“大人身邊，天然都是得力的。綠萼姐姐最妥當，紫菡姐姐最細心。殿下還常誇芳馨姑姑深明大義呢。”

我歎道：“現在的皇後和疇前的陸貴妃，雖是同一人，於聖上到底是不一樣的。聖上若致懷染絲、歎感岔路，又當如何？”

芳馨沉吟道：“如許說來，她必是有山雀變鳳凰的一日。”

【第十四節 染絲岔路】

我淡淡道：“我並冇有不覺得然，隻是就事論事。等她閒下來了，姑姑便代我去章華宮瞧瞧吧。”

皇後命穆仙扶起我，柔聲道：“本宮從未怪責過你。隻是冇想到這一日來得快了些。”她幽然一笑，含兩分落寞道，“陛下已經稀有日冇有去過遇喬宮，也冇有過來守坤宮了。昨日幸了漱玉齋一個新來的宮女，才隻要十六歲，雖無位分，卻很有殊遇。本宮已讓她住在章華宮的後配房中了，一應的份例都是照正七品姝位給的。”

高曜道：“母後脾氣堅毅，謹慎矜持，一貫善待世人，怎會殺死本身的親生女兒？故此孤猜想，這件事情隻是舞陽君不知聽了誰的調撥，自作主張罷了。”

客歲春季冊封皇太子時，為每位皇子公主添了兩個七八歲的宮女，因為春秋附近，都是貼身奉侍的玩伴。皇子公主暴斃後，一併被關進了掖庭獄，後因年紀小，杖刑以後都趕出宮去了，傳聞有兩個已經殘廢了。想起這些，我憮然不語。芸兒察言觀色，忽又微微一笑：“殿下常和奴婢說，長寧宮高低能安然無事，都是大人肯不時教誨的原因。”

芳馨歎道：“幸而陸大將軍又立了功……”

我忙恭謹道：“請回稟殿下，臣女恭候。”芸兒莞爾一笑，道了謝施禮而去。

芸兒忽而放緩了口氣，感喟道：“提及那兩位mm，真真是時運好。若一不謹慎被分去了皇太子或幾位公主那邊，現在恐怕都不在宮裡了。”

芸兒低頭一笑，欠身道：“謝大人讚美。”

高曜歎道：“皇太子哥哥薨逝的那天早晨，孤雖在清冷寺，可也傳聞母後從武庫倉促趕回，送了皇兄最後一程。母後抱著皇兄痛哭很久，又親身為皇兄擦身子、換衣裳，直到天明纔回宮安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吧。”

我淡淡道：“不過是個女禦，娘娘不必在乎。”

皇後見我發楞，便自行飲茶，不一會兒便推說頭痛，回寢殿安息去了。我看著她烏黑的背影消逝在七扇紫檀木雕花大屏後，如一張不知往那邊投寄的輕飄飄的信箋，心中非常感慨。從監國之尊的日理萬機到整天昏睡的百無聊賴，本來人生的境遇如許瞬息萬變，起起伏伏叫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