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平歎道:“孤現在這副殘軀,這副形貌,嫁給誰都是累墜。若不是皇兄執意如此,孤是不肯意再嫁的。也不曉得他……和他的夫人會如何看孤。孤傳聞,他的夫人已自請為妾侍了,又傳聞她已有身孕,孤不忍……”
我笑道:“殿下又何嘗不明白,皆因情深,以是忐忑。”
昇平笑容迷離:“你的口氣倒比孤更像個公主。”
佳期笑道:“明天是大人的好日子,恐怕拜壽的都要擠破門了,太後說明天就不必去謝恩了。”
我笑斥:“又胡言亂語了!”
我立即輕喝道:“不準胡亂問!”
昇平道:“倒不如就在這宮裡一輩子也就罷了。”
回到永和宮,便見太後身邊的佳期姑姑帶著兩個宮女在悠然殿中等待。見我返來了,忙上前施禮賀壽。我請她坐了,又命奉茶:“姑姑怎的親身來了?但是太後有旨意要交代臣女麼?”
我隨口應道:“我累了,他日吧。”
小簡見我來了,忙上前施禮:“大人萬福。”
我也獵奇道:“這位張女人究竟有甚麼過人之處呢?”
我轉頭對紫菡道:“我們歸去吧。”
紫菡嚇了一跳,退在我身後。小簡嘻嘻笑道:“論起陛下對張女禦的寵嬖,還不止這些。那張女人原是新進宮的,被分在漱玉齋奉侍昇平長公主。大人曉得,長公主殿下是陛下遠親的小妹,立了功返來,又受了這麼多委曲,那但是陛下最疼的人了。”
跟著東風攜第一絲暖意拂過益園,張女禦就像一朵最新奇最柔滑的杜鵑花臨風盛開,襯得守坤宮中成百上千的寶貴牡丹都失了豔色與風致。皇後便如許得寵了。
進了三月,氣候垂垂暖了。這一日,我去漱玉齋看望昇平長公主,卻見她隨便蓋著一襲草綠色團花錦被,歪在南窗下的貴妃榻上看書。潔白的衣裙曳在榻下,如冰雪覆地。指尖凝住秋色,透過薄薄的冊頁,瑩潤有光。
這一日慎嬪提起此事,唏噓道:“疇前陸氏為妃時,不言不語的非常誠懇,我實在想不到她不但有宇量、有膽量,還頗具治國才氣。原覺得她登了後位便能天下承平了,誰知她也是個冇福的。”
我正作畫,聞言擱筆道:“母範天下,談何輕易。”
我心下大喜,站起家下拜道:“臣女謝太後犒賞。”
昇平伸出戴著素帛絲套的左手,撫著被燒壞的半張臉歎道:“孤現在形貌可愛,實在不肯意他瞥見。”
小簡笑道:“陛下交代奴婢在這兒看著他們種紫藤,明天務需求種好,明天陛下要和張女禦來賞花兒。”
小簡笑道:“還不是那位張女禦。前天早晨陛下問她喜好甚麼花兒,她便說是紫藤。陛下當即從帳子裡伸頭出來,喘著氣叫奴婢立即去花房傳旨,叫拔了葡萄種紫藤!”
昇平微微苦笑:“即使他甚麼都不在乎,但是以孤這副殘軀,嫁疇昔又能做甚麼?”
昇平笑道:“你歡暢胡塗了。恭喜孤做甚麼?”
小簡笑道:“固然如此,可這裡的葡萄是奴婢看著它抽藤子長大的,奴婢也曾澆過水的。天然和內裡的不一樣。”
天子輕笑道:“你慢點……”
一大早,芳馨和瑤席便帶領闔宮世人向我叩首賀壽。還未用早膳,便有一個圓圓胖胖的執事內監來叩首,說奉皇後之命要為永和宮高低整治幾桌壽宴,特來問我平素愛吃甚麼。芳馨笑盈盈地說了幾道我愛吃的菜,打發他去了。接著皇後命人送了一架她親手所繡的玻璃鏡屏作為賀禮。用過早膳,我忙去守坤宮存候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