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隻簡樸對答得這句,雖有千言萬語,卻一時也不知從何提及,相對站立了好一會兒,花溶才淺笑道:“站在這裡乾麼?走,隨姐姐歸去。”
大名喚做嶽鵬舉!
但嶽鵬舉卻吃得非常苦澀,彷彿平生滋味最好的一頓飯菜。飯廳的窗戶開著,風從綠楊的樹枝上刮過,劈麵坐著的細心和順的女子,多年馳驅後第一次體味到這類深切的安好,比班師大捷的高興還來得狠惡。彷彿重新回到了海邊時,姐弟倆在那片水灣的草地上撿貝殼的日子,隻是,他不再提起,怕成為她心底的傷痛。
然後,他看到一個一身勁裝的苗條人兒往這邊走來,滲青巾幘雙環,文武花靴抹綠低,帶一張弓,插一壺箭,近了,更見得她齒白唇紅雙眼俊,彎眉入鬢,細腰削肩。
“家人都隨小種經略相公去了,這裡,冇甚麼人啦。”
姐弟倆一起走出去,隻見魯提轄提著碗口粗細的禪杖大步出去,一聽得嶽鵬舉叫“魯大哥”,立即認出他來,哈哈大笑:“好傢夥,現在見了你姐姐冇有哭哭啼啼了吧?”
魯提轄的神采變得慎重起來,感喟一聲:“現在金國虎視眈眈,九王爺奉朝廷之命在相州設大元帥府,並派樞密副使劉浩在官方招募義勇軍。灑家聯絡了一些人馬,籌辦投奔九王爺,一起抗金……”他打量一眼嶽鵬舉,“好小子,你要不要去九王爺麾下?”
姐弟倆剛吃完飯,俄然聽得門外一聲大喊:“阿妹,阿妹……”
“待我稟明宣撫使大人,再行決計。”
正待側成分開,卻聽得一聲喜出望外:“姐姐……”
“我變了,我現在是百步穿楊哦。”
匪賊們早已探得風聲,天然主動設防。這天,寨子裡來了一股外埠經商的人,陶鈞大喜,立即命令將這幫精乾的販子抓起來,強令他們入夥,以擴大壯丁,對付官軍的圍殲。
“姐姐,是我。”
這一夜,世人幾近談到天明,花溶因受九王爺恩遇,便決定和魯提轄一起去九王爺帳下,看能不能出點力,嶽鵬舉則要本日趕歸去,麵見宣撫使再做籌算。
嶽鵬舉的眼睛一下亮起來,這幾年的兵馬生涯,從小兵到敢死隊小隊長,此中艱苦苦悶自不待言,稍不足暇,他曾捎信給花溶,卻一向未曾收到過隻言片語的答覆,內心非常顧慮,怕她又有了甚麼不測。
一見麵就被揭出糗事,花溶終是保護弟弟,柔聲道:“鵬舉現在是大好男兒了,纔不會哭哭啼啼呢。對了,魯大哥,你此次獲得甚麼動靜冇有?”
那次戰役,嶽鵬舉等極少數官兵冒死殺開一條血路才逃了出來。也就是此次所謂的“聯宋滅遼”金國一眼就看破了宋軍衰弱的秘聞。猛虎發明黔之驢不過是一頭毫無戰役力的龐然大物,起而吞噬之,並不是甚麼奇特的事情。
種將軍歸天後,魯提轄有相稱一段時候都留在種家關照,直到小種經略相公舉家搬家到上任之地。這期間,花溶除了得他指導技藝,還人緣機遇,得他舉薦一名異人,騎射之術大大進步,終到百步穿楊的地步。
她是不肯回想那段光陰的,他也不肯意,卻服膺,因為恰是在那邊,才熟諳了她。
種將軍昌隆時,莊裡常常歡迎落魄的豪傑豪傑,或賜與保舉、留用,或幫助賦稅,現在,從朱漆剝落的大門看去,內裡蔓草萋萋,鴉雀橫飛,明顯,莊子已經跟著種將軍的去世而式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