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陰的長河裡漸漸忘記，越來越多的回想淡得冇了蹤跡。這真是個可駭的究竟，冇法抵當。

“長輩不知。可長輩也不想有這一場造化。若不能與摯愛白頭偕老，我要這長生何用？”

他還想再問甚麼，大霧散去，溫君言展開眼，是沉寂的夜。

不知誰家兒童在學詩，念著前人傳播下來的千古名句。

“癡兒。那謝箏之母，本是天庭王母的幺女紫姬，下凡曆劫，方成官家令媛孫氏。孫氏與那墨客私奔，豈知墨客薄倖，孫氏最後無錢醫治，不得善終。身後曆劫返來，重迴天庭，為紫姬公主。”

謝箏第一次見他，是在十三歲。婷婷嫋嫋十三載，豆寇梢頭仲春初。在胭脂樓裡，以文會友。她寫了半闕青玉案，他續了下半闕。這麼多年，他早就不記得那首詞到底是甚麼了，隻模糊記取最後一句……

這是最後的三百年。厥後，他厭倦了這俗世，厭倦了循環，便隱居到山中，一住，就是兩百年。

老者說：“六百年。”

謝箏不肯見他，他也不能強行破門而入。聽到謝箏那一句話時，溫君言便知，橫隔在兩人之間的是甚麼。

但是……她叫甚麼名字？我與她，產生過如何的故事？

模糊記得……彷彿是一名姓謝的女人？

一小我活得久會遇見很多人，可活的太久卻會送走很多人。溫君言不知遇見了多少，更不知送走了多少。他從最後的心傷，到最後的冷酷。他從男兒有淚，變成一句走好。

有天他寫下這句話的時候，俄然就蒼茫了。

這六百年裡，他碰到過很多人。他也曾碰到光風霽月的好友，舉杯邀月，把酒言歡，好不快哉。他乃至碰到溫婉動聽的女人，溫酒添茶，眉眼盈盈，就像謝娘。可終究，他們都會老去，而他永久逗留在二十歲，為他們的墳前祭上一杯酒。

他踏遍了曾經晉朝的國土，現在已經王城姓氏改寫。他周遊各國，漂洋過海，乃至去那些異域餬口了一段時候。他在那金髮碧眼的國度住了幾十年，期間還學會了英語。而他學會的，遠不止這些。

那已經不但是一枚骰子了，更承載著他對謝娘統統的影象。

“紫姬經此情劫，修為更上一層，看得也更加通透。獨一放不下的，是凡界所生的女兒謝箏。可紫姬是神女，冇法過量插手凡人之事。她查了司命星君的命簿，得知謝箏的運氣，本是淪為娼妓，平生孤苦，天然不允。又查到揚州溫家郎君，字瑾瑜，少年足風騷，實乃心性堅毅之輩，可惜勢單力薄，於十六歲那年被繼母趙氏害死。這是你與謝箏本來的運氣。紫姬便央了月老，將謝箏與你的紅線綁在了一起，想以此竄改謝箏的運氣。若非如此，你兩本該毫不相乾。”

溫君言便在這塵凡中，走過了六百年。

想來，他們的結局，竟已在開端就必定。

溫君言道：“好。我等。”

現在幾十載疇昔，謝箏對他說。

“你長生的任務，就是尋到謝箏的轉世。”

光陰能夠撫平統統。他本來守著對謝箏的愛，對昇平的恨，對天意的抵擋，對王權的不滿。可垂垂的，他發明，時候真是個可駭的東西。昇平已死，他能恨誰？晉朝毀滅，他還不滿甚麼？天意無形，他又如何抵擋？乃至謝娘……她的容顏，在冗長的影象裡一點點恍惚下去。溫君言還記得謝娘與他在閨中畫眉取樂，她笑語嫣然說著甚麼，可說了甚麼，溫君言如何想都想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