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碗長命麵罷了，不至於打動的熱淚盈眶吧？”李元昊打趣道。

風乍起，吹皺一池碎萍，吹起她的髮絲。

內裡有一個花圃，內裡百花齊放，在夜幕中，在輕風裡，搖擺生姿，香氣滿園。

人間最苦是相思，最遠是陰陽，最苦遠的是陰陽相思。

孔唯亭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元昊，我問你，人間最苦的是甚麼？”

而我，要去見她。

“這是懷素的之字，見龍蛇走，儘情妄為。”

“這是趙孟頫的之字，安靜和順，溫潤嫻雅。”

李元昊愣了愣，彆看孔先生常日裡看似吊兒郎當，不拘末節，卻也向來冇有直呼大魏天子的姓名，她想了想：“人間最苦的應是相思。”

她趴在窗台，雙手交叉疊放鄙人巴下，目光超出花圃，掃向火線。

大江以南，那座城池，一幢三層的小樓內，一名黃杉女子麵龐蕉萃，卻諱飾不了她的清麗。

李元昊曉得孔唯亭不喝酒，但還是讓餘慶取來一杯酒，放在孔唯亭身前，親身倒滿一杯。

一年又一年，年年花兒開，而你，到底甚麼時候才返來？

“這是顏真卿的之字，雄穩飽滿，力扛九鼎。”

思念和相思，蚍蜉和宇宙，都在此中了。

孔唯亭伸出右手食指，在那一團混渾沌沌的空中酒本身遊動，垂垂構成一個“之”字。

“這是張旭的之字，思逸神飛，蕭灑不羈。”

“之，出也。象艸過屮，枝莖益大，有所之。一者，地也。凡之之屬皆從之，止而切。”孔唯亭援引《說文解字》對之字解釋：“五行八卦當中曾有明示，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循環，萬物生生不息，實在八卦的底子和根本是‘爻’，山之南，為陽爻，水之北，為陰爻，陽爻和陰爻構成五行八卦的邏輯安身點。而在筆勢當中，之字便是無形八卦當中的‘爻’，之字小可概括蚍蜉沙粒，大可包括宇宙鯤鵬，詳細籠統，空靈縹緲，一之足矣。”

“最遠的是陰陽。”李元昊。

“阿誰字？”李元昊迫不及待的問道。

“至此，筆勢的基調被定下，象形明轉，取自六合天然，迴歸本質，不管籀文，還是小篆、銘文，大多以形明字，保持著洪荒之雄、太初之質。”

孔唯亭再倒上一杯酒，手指浮空，杯中酒如遊魚活動，在手指的牽引下閃現空中，閃現一個隸字：“洪荒筆墨以後，隸書呈現，原有的圓曲筆態變成蠶頭燕尾的波盪，細緻了很多，也高雅了很多，再厥後，蠶頭燕尾的隸書變成須換鐵鉤銅折的楷書，筆墨的筋骨凸顯。”

俄然，眼淚一顆顆一粒粒從孔唯亭的臉上流下來，哀痛、思念、煩惱、掙紮，清楚可見，不一而足。

孔唯亭搓搓手，坐下，捏起筷子，一口麪條：“勁道爽滑，口感極好。”喝一口湯：“雞湯打底，滋美味美。”

看到孔唯亭狼吞虎嚥，李元昊嚥了咽口水，也想喝。不對，她發明孔唯亭盯著碗筷一動不動，怔怔入迷，神情當中儘是難以粉飾的怠倦：“先生，你如何了......”

“先生，她？她是誰？”李元昊問道。

“這是米芾的之字，裕感靈動，流麗峭拔。”

一陣無停止的咳嗽聲後，她苦笑的看動手帕上感染的點點血絲，歎了一口氣，推開身前窗子。

火線有一座小湖，湖水安靜，有朵朵睡蓮在夜裡開放，相互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