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憐麵露憂色,道:“夫人待我甚好,現在她病重,我不去看望一眼,豈不是忘恩負義?”說罷,半低頭顱,眼眶一角微紅。
謝均回回都要提及太子,可見太子殿下冇少因著本身的事兒落謝均的臉麵。他不喜秦檀,恰好秦檀還要往他姐姐跟前湊,可不是惹人厭麼?
“你扯謊!”秦檀有些咬牙切齒。
謝均的話,如同一道轟隆,落進秦檀的腦海。
秦檀冷聲道:“那謝大人可否曉得,王妃娘娘在這王府中,過的並不歡愉?”
謝均背朝她,背影悠遠:“……哦?這我倒是不曉得了。我姐姐與燕王郎才女貌,乃是都城大家獎飾的一雙璧人,又如何會不歡愉?”
他在一棵樹前停下,抬頭望著樹冠。雖是春季,這樹冠卻富強得很,隻要零散幾片葉子轉了黃。樹乾粗大,足有兩人合抱這麼粗。
他笑容溫存,不知情者,還覺得他在與姊妹親族拉家常,但秦檀卻聽出一分問罪的意義來了。
“哦?”謝均的聲音拖長了,“你果然是伶牙俐齒,一如傳聞所言。”
此人乃是賀家的家主,三品銀青光祿大夫,賀楨。
昨日模糊還是綠蔭簇枝的隆冬,目前的梢頭便隻餘一片光禿禿的半凋殘葉了。彷彿是在一夢一醒間,那滿京的綠葉鮮枝便都式微了下去,化作一團殘落灰塵。
方素憐勉強擠出和順笑容,略帶倔強,道:“夫人未曾欺負過我。她不過是性子直,又嬌生慣養了些,眼裡容不得沙子;素憐並非出身官宦,家中不過是個行醫的,夫人瞧不上素憐,那也是常理。”
其人很有才名、滿腹詩書文墨,在聖上麵前又甚得信賴,因此在京中名譽不低;再兼之他麵貌清俊冷冽,骨中透出狷介俊彥,“賀家楨郎”的名聲一時候傳遍京中,無數公卿朝臣與之交友攀親。
賀楨皺眉,道:“我說過,千萬不成以出身論人。行醫者救人濟世,乃是大德之事。你家世代行醫,如何就算是‘沙子’了?”
“昂首。”謝均道,“我不講那麼多端方,不必見了我就低頭。”
謝均聽了,手指一緊,幾乎把手串給拽爛了――秦檀的來由太端莊、太有力,讓謝均找不出辯駁的藉口。
一輛高轅金鑾的馬車,吃緊駛在京外的門路上,低垂的金銀絲車帷閒逛悠的。車廂前,一名車伕滿頭大汗,賣力抽著馬鞭,倉促向前趕路。
賀楨帶著方素憐踏入了這個彆莊,腳步頓住。
“罷了,我們先去等王妃娘娘吧。”秦檀甩了甩手帕,道。
至於那年青婦人,則是賀楨的妾室,閨名喚作方素憐。
燕王妃的臉微微拉長了。“如何,阿均,你還要管起你姐姐的衣食住行來了?”她隻挑著單邊唇角笑,有些被氣著了,手上胡亂地搖著絳色紗地的八仙扇, 埋汰道, “我可貴有了個可說話的人,你竟還不準了?”
――這件事,謝均不成能不曉得。
“謝大人謬讚了。”秦檀道。
他俄然驚覺,本身定要賀秦氏昂首的行動,與街巷裡的登徒子無異。
秦檀握緊了手,對著謝均的背影道:“謝大人,傾慕虛榮、攀附權貴,到底何錯之有?誰不想錦衣玉食,誰不想手握權勢?”她捏緊了帕子,聲音尖得有些變了調,“我想活得安樂些,不想過著戰戰兢兢、任人宰割的日子,到底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