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範撚鬚輕笑道:“恰是如此,你若進入湖廣,但願找老回回這些過江的泥菩薩引為奧援,以我之見,不實在際。”
陳洪範見趙當世沉默不語,再接再厲:“除了龍在田,再向南,鄖襄兵備僉事王瑞旃戍守在宜陽所一線,而湖廣總兵許成名、副總兵楊世恩以及酉陽土兵冉氏皆在承天府駐防,無一不是短長角色。”
張獻忠聞言,乃道:“如果數年前,你我都是初出茅廬的牛犢,赤膊一個、爛命一條,隻憑著一股子蠻勁猛衝猛打,倒也無妨。可你也說了,現在跟隨你的,已不止那幾個老弟兄,而是數千上萬條性命。他們或死或生,全在你一念之間,有這個承擔壓在身上,我們當頭頭的,遇事豈能不衡量一二?想來趙兄必然是個明事體的人,不然也創不下偌大一份基業。”
趙當世這時接話道:“陳大人說過了,有你駐紮在襄陽,而龍在田在宜城。”
“流露給我?”
趙當世抿嘴不答,陳洪範卻也不等:“但是向東,當真是斑斕出息,陽關大道嗎?”邊說,自問自答,“非也!”
八方桌上,趙當世嚐了嚐杯中美酒,含笑不語。陳洪範一句話出口本待是引他入彀,卻冇見到料想中反應,反而顯出些火急,將身子往前湊湊,道:“趙掌盤笑,是笑我陳或人危言聳聽嗎?”
“至於真陽一帶吳太宇、白太微、盛之友等,俱是本地土寇,癬疥之輩不敷掛齒。”陳洪範越說越是鎮靜,臉上都微出現了些紅光,“熊大人與劉中使現在信陽,與北麵的汝南兵備道宋一鶴宋大人南北鉗製當中的曹操等營。張總戎等則不竭逼迫老回迴向南撤,而南部則有南陽知縣何騰蛟何大人所立二十四營死守,亦是夾攻之勢。再向西南,左良玉、秦翼明、羅岱等部尚候機為動,有他們坐鎮隔斷豫、楚,不管是老回回還是曹操,即便突圍出包抄,也需得先遭到當頭一棒!”說到這裡,長歎口氣,“這便是河南兩方的態勢,趙掌盤,你聽了作何感觸?”
陳洪範聽罷,說道:“不礙事,該當的。”說完,看了一眼張獻忠,眉宇帶笑。以後再道,“說完了河南,再說這鄖襄。”咽口口水,“貴營現駐紮在鄖縣與房縣之間,向西是回四川或陝西,若如此,實為昏招不提。向北則需越山至鄖陽府城,那邊戴撫台已經坐待堅城,與鐵壁銅牆無異。若向南,一樣需求翻越群山,到保康、興山。保康被兵多年,破敝瘠薄;興山則有鄖陽副將馮時早設防,毫不是好的落腳地。這山中不是悠長之地,由此看來,趙掌盤接下來必定隻能東行出山。”
陳洪範回聲道:“我還先放一旁。你想,襄陽是甚麼處所?兵家必爭重地,更是襄王、貴陽王在地,就冇有我,也是謹防死守猶若鐵桶。”
趙當世訕嘲笑道:“是中肯之言……但是……”
趙當世先說“哥哥言重了”,後話還冇說,張獻忠又道:“我頭前和你相說了湖廣河南一帶義兵的環境,是為你好。但是為人者需得擺佈兼聽,不然不免做事有失公允。現在陳老哥就是要將官軍方麵的安插流露給你,這般大好機遇,你如何就等閒饒過?”
“張總戎”是河南總兵張任學,此人進士出身,之前巡按河南併爲監軍,後見官兵闇弱不堪戰,憤而投筆從戎,自請轉為武階。他懷有一腔熱血,以滅賊為己任,有他催促,河南副總兵陳永福、參將孔希貴、遊擊宋環端的是半點鬆弛也不敢有,無不經心極力。麵對這麼一群如狼似虎的河南官兵,以回營為主的這些營頭人雖多,可大部分都是酒囊飯袋,馬守應再有智謀,也畢竟討不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