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將玉米餅子放到炕沿上，盯著妞子問：“你多大了？”“俺下個月就滿十八了。”妞子的臉有些紅。

許四看著結巴，結巴的眼神裡有一絲奉迎的神采，“手還痛吧？”許四問，結巴先點點頭，又猛的一個勁的點頭，滿臉惶恐卻說不出話來，許四伸手拉過結巴的左手，將手中的三塊銀元放在他手裡，結巴的手象被火燙了普通向後一縮，許四猛的拽住他，用手將他儘是老繭的手合起來，看著他已儘是淚水的眼說：“歸去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吧。”

“你看不起俺！”妞子哭著跑出去。

許四接過瓢，一仰脖咕咚咕咚全喝下去，清冷甜美的井水順著喉嚨流進肚子裡，五臟雲腑頓時變得一片清爽，身上的汗卻出的更多了。

許把那雞骨頭撿起來，那骨節處爬滿了螞蟻，彷彿認識到傷害的鄰近，那些螞蟻正一窩蜂似的四散奔逃，這些個小東西當真是熱不死也旱不死！許四一邊想一邊鼓起嘴將它們吹潔淨，這纔將那骨頭又放在嘴裡咂巴了一陣子，實在是冇有啥味道了，許四不斷唸的將那些骨頭掰成兩半，隻見那小小的骨管裡空空如也，那裡有半點骨髄的影子？隻好將它們又丟在地上。

結巴滿頭大汗，穿戴極新的笠衫，右手的傷口被重新包過，烏黑的紗布在中午的日頭下閃著刺目標光，左手中卻拎著一隻木桶，木桶裡裝滿了淨水。

“叔，看你熱的，來，我給您舀著水您洗一洗。”說著便用瓢舀起一瓢水站在許四身前，許四隻好任由她倒著洗了把臉，妞子把瓢放進桶裡，自腰間取出一塊紅色的帕子遞給許四，許四冇有接，用手抺了一把臉在空中甩了幾下，

“好吃吧！”妞子對勁的問，“好吃！”許四含混不清的說，“俺甚麼飯都會做！”妞子高傲的說。

許四趕緊接過來塞到嘴裡咬了一口，滿嘴的噴香，好長時候冇有這類感受了，就是比那高粱麵和著野菜強！

王善仁開門放水了？這大旱的天能包管粉房用水就已經很不善了，難不成他直想當大善人不成？

“那你爹孃冇奉告你不能隨便到彆人家？特彆是一個光棍的家？”妞子的神采立馬變的煞白，手中的鹹菜掉到地上，她伸出雙手捂著臉，兩邊肩頭狠惡的顫栗著，眼淚順著指縫兒流出來，

“哎呀！”妞子責怪道：“叔你真壞，都甩到人家臉上了，你看。”一邊說一邊把那張俏臉湊到許四周前，許迴向後退了一步，冇理她。

“老老四！”結巴把木桶拎進屋裡，那桶上用硃砂工緻的寫著王記兩個硃紅的大字，結巴放下桶對許四說：“四，四兄弟，王哦王大哦大――善人讓哦讓村――裡的，裡的人去哦去擔水――吃！說――哦說是你給――哦給求――的――情。哦這第第一哦一桶水我給，我給你――提來，哦提來嘗一――嘗！”說著，拿過瓢舀了一瓢送到許四周前“喝！”說出了最乾脆的一句話。

妞子用春蔥似的手指捏著一條鹹菜遞到許四嘴邊，許四伸手去接，妞子卻縮回擊，悄悄說：“彆動！我餵你。”

許四倉猝扶住他，不住的勸他：“走吧，歸去吧，媳婦在家等看呢。”結巴這才轉過身抹著眼淚往回走，走了幾步，卻俄然回過身向著許四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這纔回身一溜小跑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