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夫人身穿牡丹衣,倒在一間宮室的中心,四周散落著糕點。她已經七竅流血地死去,五官扭曲而猙獰。
她猛一昂首,瞥見了銅鏡裡本身的容顏,一頃刻間,幡然覺悟,她指著銅鏡裡的本身,道:“啊,我恨的人……是她……是她……”
車身雕鏤著天國諸鬼的圖案,非常詭麗,布幡飛舞,流蘇飄搖。兩團火焰是鬼車的左、右兩輪。拉車的是一個渾身烏黑的鬼,它青麵獠牙,身高八尺,渾身肌肉暴凸,看上去凶惡殘暴。
元曜額上浸出盜汗,他想說甚麼,但是一股無形的壓迫卻逼得他開不了口。
白姬快速化作一條手臂粗細的白龍,悠悠地飄向房梁。
車鬼回過甚,對白姬道:“大明宮有結界,冇法靠近,隻能到這裡了。”
離奴問道:“仆人,書……書白癡如何了?他還活著吧?”
白姬道:“請天後、上官大人站在屏風後,不管內裡產生甚麼事情,都不要出來,也不要發作聲音。”
武後皺著眉頭照做了。
白姬俄然轉頭,對著黑沉沉的水麵詭魅一笑,她無聲地翕動紅唇,彷彿說了一句甚麼。一陣夜風吹過,湖畔的木葉颯颯作響,彷彿在迴應白姬。
“這是魏國夫人的死狀,荷葉杯最後的回想。”白姬道。
韓國夫人抱著武後的頭顱,與她瞳孔渙散的眼神對視,利誘隧道:“我恨的,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白姬踩著車鬼的手掌,上了車中。
離奴拍了拍元曜的臉,擔憂道:“萬一,把他嚇傻瞭如何辦?”
武後、元曜、上官婉兒各懷心機地站著,燭台的燈火一閃一閃,明顯滅滅。
“大膽!一介布衣,又是男人,如何能夠與天後同立於屏風後?!”上官婉兒道。
“白姬,這……這……”元曜結結巴巴隧道。
拍不醒元曜,離奴歎了一口氣,他怕元曜著涼,去取了一條毯子,蓋在元曜身上。
“殺死她了……但是,還是好恨……”韓國夫人的眼眶中湧出了血淚,血淚滑落臉龐,她喃喃道:“為甚麼還是好恨……好恨……我恨的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本來,是一架雙輪車。
元曜猜想,武後大抵還想見一見韓國夫人吧。畢竟,她們是姐妹。
床榻上,武後的屍身規複了泥人的本來臉孔,地上掉落的頭顱也變成了泥人,床榻上、屏風上、元曜手上的血跡都化作了泥灰。
白姬道:“傍晚時,我已經約好了火輪鬼車,它會來接我們。”
“火輪鬼車?”
“車鬼,在子時前到達大明宮。”白姬道。
元曜紅著臉縮回了手指。
“嘻嘻。”白姬詭笑。
武後展開眼睛,驚駭地掙紮。
韓國夫人站起來,抱著武後的頭顱走來走去,神采猖獗,夢話般說道:“我好恨……好恨……”
韓國夫人來了。
頭顱騰空劃過一個弧度,恰好砸在屏風前麵的元曜的肩膀上。元曜下認識地伸脫手,恰好接住了。他把頭顱抱在胸口,呆呆地站著。
元曜乘坐鬼車,踏月行歌,完整冇有瞥見徹夜長安城的街道上,無數冇法去往此岸的亡靈破土而出,在街衢中遊走、盤桓。它們或者淒厲哭號,或者相互撕咬,宣泄著積鬱心中的痛恨。
一團黑影走進了大殿,一邊走,一邊淒厲隧道:“mm,你在那裡?我好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