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進之聞言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永通渠還不就那模樣，民工乾活慢得很，即使現在我帶兵去督工，乃至還殺了幾個帶頭憊懶的，可剩下的人乾活還是懶懶惰散，彷彿底子不怕死。”

“哦……”

小黃門道，“東宮傳召，駙馬爺要進宮麵見太子。駙馬爺說是既然您也要進宮，他便等公主一會兒，跟您一道走。”

閒事已畢，二人相對無言坐在車廂裡。李述瞥見崔進之眼下的烏黑，猜他比來想來政事繁忙，歇息不好。到底是有些心疼的，她清了清嗓，狀似不經意問道，“永通渠那邊修得如何樣了？”

可冇人曉得為甚麼向來豪奢的平陽公主，日日都戴著如許寒酸的金釵。

他本年已經二十五歲了，邊幅模糊能與影象中那張少年的臉重合起來，可那股興旺的少年活力卻完整被消磨。

李述走近了，看到他眼下微微烏黑，似是邇來冇有睡好。

方纔有求於她，便叫她做“雀奴”，這會兒不歡暢了，便連名帶姓地叫。

“甚麼明路？”

李述將車簾翻開，車外路過一座又一座的王公宅邸，二皇子府的牌匾一晃而過。李述眼底不帶一絲豪情，淡然道，“崔進之，你說得對，我和你都是太子這條繩上的螞蚱，太子如果在父皇那邊失了寵，你我在這朝堂上也混不下去了。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能不能把二皇子壓下去，就在這一舉了。”

李述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崔進之身上，鋒利而鋒利，“真是太子的一條好狗。”

他的嗓音低而綿長，像是擱置了多年的沉香水，笑聲彷彿就響在耳畔，極好聽。可李述清楚記得他少年時候，有一幅清澈且不諳世事的好嗓音。

李述則冷酷地點了點頭，道，“走吧”，說罷邁步出門。

是啊，她還笑話崔進之，她李述不也是太子的一條好狗麼。

她靠在車壁上，漸漸地，勾了個無聲的諷笑，“我曉得了，我會勸父皇撤銷這個動機的。”

打扮結束，七八個侍女一字排開，一人手上捧著一件華服，李述正漫不經心腸挑衣服，忽聽門外頭小黃門弓著腰報信，“公主，駙馬爺已在影壁處候著了。”

崔進之微挑了挑眉，明顯有些驚奇，“你如何曉得？”

“以糧代錢？”

李述迷惑道，“父皇又不傳召他，他等我乾甚麼？”

李述嘲笑一聲，接著道，“隻是朝堂上的官職都被世家大族把持，他們如何情願拱手將好職位讓給一個豪門呢？太子靠得就是那些世家大族支撐著，休慼與共，太子天然也分歧意父皇給沈孝定的官職。父皇愁啊，身邊冇個說話的人，隻能把我叫進宮裡頭去哄哄他白叟家。”

因本日要麵見聖上，故侍女給她將眼尾耽誤、眼頭淡化，麵上那股疏離的冷意才溫和了很多。

車彆傳來嘶鳴聲，很快一陣馬蹄聲揚長而去。

李述淡淡道，“昨日新科宴，新科狀元剛正式露個臉，想來剋日就要給他授官吧。父皇賞識沈孝的才調，親身將他點做了狀元郎，想來要給他授的官職也低不了。隻是……”

李述卻對他的賞識與恭維視而不見，彆過甚去，她語氣淡淡，“不止於此，我還曉得你本日找我所為何事。”

一日之間連見了兩回沈孝，弄得李述心神不寧，當天早晨便冇睡好，做了半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