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抬開端來,看到李述的身影呈現在牢房門口。
死了的人已經去了,活著的卻另有另有冗長的路要走。
崔進之逼宮,帶累東宮,洛府哀鴻兵變的本相也被千牛衛查了出來。正元帝躺在病榻上,卻氣得恨不得將龍床拍塌,太子被廢,彆居幽閉,東宮一乾人等也被清理,更遑論朝堂上那些與東宮乾係甚密的官員。
一雙眼猩紅,儘是恨意。
正月裡不宜處刑,因怕衝撞了過年喜氣,崔進之現在就是在等正月疇昔,他自知罪非難逃,他也並不想主動認罪,亦或是主動告饒來減輕罪過,他底子就不共同任何調查,李述曉得,崔進之是在等死。
沈孝卻俄然打斷了李述,“你如果想看,我去官方能夠給你找一萬個家破人亡的例子出來。”
“當年你們崔家權勢滔天,而陛下受累於世家,多番政令皆被掣肘,急需打散世家力量,你們崔家首當其衝要被拿來開刀。陛下早都定了決計,隻是貧乏一個推手罷了。便是冇有李述,便是冇有南疆之戰,也會有其他戰役,你的兩位兄長必定要戰死疆場,你們崔家的兵權必定要被收攏。”
李述眯著眼,一時半會兒冇有熟諳暗中的光芒,就在她勉強辨認出牢內物體表麵時,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戴罪之人,如何有勞平陽公主紆尊降貴前來?”
“你記起來了麼?還是說你都忘了?”
李述歎了口氣,“他隻是執念太盛,偶然候我會想,實在我跟他是很像的人,他的執念在家屬,我的執念在權力。如果不是你,我遲早有一天也會走上他這條路,完整陷出來,變成無可救藥的結果。”
李述來送彆前,本來對崔進之極其擔憂,她怕崔進之想不開,但此時現在看著崔進之如此平和的模樣,她俄然就放下了心。
“――有變故的人家多的是,”
他伸開嘴,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崔進之的方向。
俄然,崔進之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有人恭敬的聲音道,“公主,這邊請。”
“你一小我……一小我好好活著,健忘疇昔統統,今後要輕鬆一點……高興一點……”
他的聲音竟顯得非常刻毒,“人間悲劇很多,但這不是崔進之作歹的來由。我對他的無法與痛苦冇有任何興趣,我隻對他的所作所為形成了甚麼結果感興趣。”
此時大抵是下午,天上的雲還是厚重,透不出日光來,顯得非常陰沉。
天高路遠,此去一彆,就是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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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進之對皇權有恨,但老崔國公冇有。活到他這個年紀,經曆了太多事情,他已經將統統都看破了,他落空了兩個兒子,不想落空最後一個兒子。
“我不是想替崔進之脫罪,也不是憐憫……我隻是……”
舊的參天大樹倒下了,陽光終究透進了暗不見天日的叢林裡,因而無數曾經冇法接收到陽光的小樹開端冒死汲取營養,開端冒死生長,有一天,他們也終將長成參天大樹,而他們的樹蔭,也終將掩蔽一片地盤,將統統陽光都承接,不會給下方暴露一點餘地。
沈孝鬆開了李述的手,抿著唇,顯出一分不近情麵的冷意,“如果你因為同他的過往而憐憫他的話,那麼洛府那些因他而起的民亂又要如何解釋?你要如何去憐憫他們?”
“父親……父親……”
沈孝的聲音突然拔高,在冷寂的牢房裡,他冷厲地逼問崔進之,“說!你覺得他們就不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