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位外婆的好友周碧青密斯生前所寫的一段回想錄。
扉頁便是給兩位外婆、母親以及給我的一段話:
我的懷裡抱著一包黃油紙盛著的糖炒栗子,想著瑾瑜兩位外婆當初是不是也踏著一樣的樹蔭與落葉,抱著一樣的一包糖炒栗子……這麼想著,我彷彿瞥見兩個年青的女子款步盈盈向我走來……思路被街上的汽車聲拉回,是的,現在已經冇有了瑜外婆說的那隱於枝椏中的播送喇叭,汽車的喧嘩聲蓋過了統統,隻是這兩排老梧桐,大半個世紀以來仍悄悄地鵠立在街道兩旁,悄悄地看著人間滄桑。
我曉得徐伯伯之以是在我分開的前一晚才把這個日記本交到我手中,是想我分開後再翻開它,這日記本裡的內容,既然徐家奶奶連本身的後代都杜口不提,我也不想在這裡翻開但是,我卻難以平複心中激烈的獵奇、不安,與鎮靜。
我一時錯愕,乃至忘了去接,內心有種激烈的感受,這個日記本裡承載了一些過於沉重的奧妙,一些或許連我的母親都不曉得的奧妙,我本能地驚駭,卻又本能地鎮靜,半晌,我才伸脫手來,“感謝您,徐伯伯。”
說實話,我徹夜難眠。
“這是我的母親歸天前一年所寫,臨終時她有交代,這個本子我們不能翻開,必須交到董懷兩位的後代手中。”說著,他將這個日記本慎重地遞給我。
天冷了,我徒步走在中山路上,兩旁高大的梧桐樹都已變成了鐵鏽紅色,寬肥的葉子落了一半,浸著暮秋的寒露,濕漉漉的。
金水在那裡?我問徐伯伯。
而我在問出這一句時,想到的不但是糖炒栗子,另有金水山中那座想必已班駁塵封的戲台子,那充滿古典浪漫主義色采的唱詞: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能做些甚麼呢?唯有將這個故事講下去。
至於這糖炒栗子,在美國,我冇有吃過這類食品,可外婆們的函件中又常常提到,特彆是那金水的栗子,讓我充滿等候和神馳。
我感到本身的身材一日不如一日了,恐怕再也冇有機遇與知瑜和懷姐相逢。知瑜曾經在與我通電話時提到過,有興趣將你們前半生的經曆寫出來,你說有些事情或許從我的角度、以我的筆寫出來會更好些。
我曉得知瑜和懷姐身上帶著一些冇法對旁人傾訴的奧妙,而這些奧妙也隻要我曉得,隻要我。從1957年到現在,四十年疇昔了,這些事就連老徐我都隻字未提,這也是當初我對知瑜和懷姐的承諾。
直到徐伯伯拿出一本上了鎖的日記,很樸實的牛皮紙色彩的日記本,交到我手中。
我坐在這節溫馨的車廂裡,看著那些我未曾曉得的故事,它們大多產生在晦國投降後,以及束縛後的五十年代。那些在外婆們的函件中閃動其詞的光影,在這一本回想錄裡如同一道道深深淺淺真真相映的墨,在畫紙上定格。
知瑜、懷姐,憶懷,小年:
梧桐知秋來,葉葉自相語。這是瑜外婆跟我說到南京的梧桐樹時教會我的詩,她說南都城的梧桐長得特彆好,夏天的時候走在那幾條街上都曬不到太陽,播送台把喇叭埋在枝椏裡,邊散著步,邊吃著冰棍,邊聽著播送故事,特彆舒暢。
這是我在徐伯伯家的最後一晚。
明天我籌算把這些故事寫出來,我想,既然知瑜和懷姐想我去寫,那必然是要留給你們的先人。我很歡暢能夠執筆,將我們對阿誰年代的愛與恨寫給她們,閃現在她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