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這戲越唱越悲，聽到那句“待打併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董知瑜一張臉兒都白了下來，她想起兒時家裡搭戲台子時，聞聲大人們說的一個典故，申明朝名伶商小玲，色藝俱佳，心有所屬卻求不得，常常唱到這無法而淒婉的《尋夢》，便深深悲切，淚光盈盈，一次她病弱體虛時下台又唱這一折，等唱完了這一句，俄然淚如雨下，一頭栽倒在戲台上，斷氣身亡，一代名伶，畢竟死在這一句唱詞上……這會兒董知瑜聽到這裡，隔著光陰體味到了商小玲的痛，心中俄然堵了起來，臉兒也白了。

“過分癡情，讓我不知如何評價，因她丟棄的，終是我。”說著，眼中出現漣漣淚意。

“九，九點差兩分。”

董知瑜擰起眉頭看向懷瑾。

話音剛落，一個黑黝黝瘦筋筋的中年女人便呈現在門口，“唷，起來了！”說完獨自“咯咯”笑了起來。

懷瑾笑了起來，“我就曉得你從小就不是看起來那樣文靜。”

“眼下到了七八月份，恰是避暑的好時節，但他家歡迎的都是熟客，以是不會混亂，每年轉頭的都是這些人，或者先容來的客人。”

懷瑾眼中含著的那抹回想化成了一汪淚，可她卻揚起唇角對董知瑜笑了笑，視野過分恍惚，她竟看不清對方的臉。

董知瑜揚了揚手裡的紙包，正籌算回房，走廊上傳來了女人窸窣的腳步聲，“女人，董女人起床了吧？”

等那笙胡聲遠去，懷瑾悄悄抱住她，“再也不聽戲了，我們去廚房討一塊馬蹄糕吃，然後你好好睡一覺，可好？”

這悄悄的一句，好似萬斤大錘砸在懷瑾心中，讓她身子一僵，董知瑜也反應過來本身說錯了話，“哎！懷瑾！你看是不是有魚咬線了？”

“咦，你這麼一描述我彷彿又餓了！”

“對啊，這湖裡有一種胖頭鰱，本地人用沙鍋煨魚頭，奶白鮮美的湯汁，這也是葛家的廚子最特長的一道菜，我們去釣了魚來，拿去給廚房烹製。”

“可不是麼，每年夏天都請了江南崑曲名社來掃興，我們這趟趕得巧，淩晨葛太太還說，比來‘國風社’住在這裡，每晚都有好戲聽。”

董知瑜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切不燙，這才放心了。

董知瑜的臉“唰”地粉到了脖頸，“我……普通不睡懶覺的……”

“懷瑾，但我又不是一個妄圖安閒的人，實在，隻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隻如果在你身邊，都好。”

她們將兩隻魚送與了葛太太，另有兩隻請廚房煨了魚頭沙鍋，果然像懷瑾說得那樣，奶白濃烈，鮮香非常，慢吞吞吃完了飯，雨早停了，蛐蛐兒重新鳴叫起來，店裡三五的客人也都連續吃完了晚餐，因著都是熟客，相互也都臉熟，相互客氣客氣打打號召，端壺茗茶在後院坐著，就等著那戲台子搭起來了。

“我不是早就好了，你快去換衣服，我可餓了~”懷瑾說著將董知瑜推了出去，隻那手上也未曾捨得用半點力量。

董知瑜想了想，也笑出了聲，像是被阿誰童年的本身逗樂了，可那笑卻在一頃刻又凝住了，“厥後，你也曉得，我爹病逝了，娘也跟著他去了。”

“葛太太早。”

“睡……睡……幾點了？”

懷瑾將她摟在懷中，“你娘是個癡情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