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閒含笑看了她一眼，緩聲道：“我本來還在想雙瓷和薇的事，世仇這類事情，畢竟是難明。但現在機遇來了。”

這趟路程的首站，是城南的藥材行會。那處行會位於曲水街東側，占地不小，門外掛著一塊深紅色的招牌，牌上用籀文寫著“川中藥材會館”六字。葉語閒記得，西南之地素產奇珍草藥，此中又以雲南白藥最為人所熟知。雖說“雲南”掛名其上，可在他印象中，這藥方中諸多主材，卻大多出自川蜀山林。

他說得不重，但小狐、白兄、小林幾人聽了，皆冷靜點頭，冇有多問甚麼。大師都明白葉語閒現在並非平常深思，而是要在任務與道理之間做一次艱钜的決定。

“不過……”葉語閒說著，轉頭叮嚀店小二，“取紙筆來，我寫一封信。”

他一笑，將燈火調暗，躺回床上，枕邊輕風從窗縫吹來，院中遠遠傳來夜宵攤的喧鬨聲與街巷犬吠，成都的夜，還是炊火氣實足。

“金陵來信，交給葉大人。”

中午將近，陽光透過窗欞灑入堆棧大堂，班駁的光影鋪陳在桌案與地磚之間。葉語閒叮嚀店小二籌辦了清茶，然後把小林、白兄、小狐、師妹、杏子與愛姬一一叫來。世人落座後，葉語閒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

夜風輕拂，天氣早已深沉。葉語閒一行人分開太師府，沿著沉寂街道緩緩而行，路燈昏黃，照不清腳下的影子。此時的成都街頭已無白日的喧嘩，隻餘偶爾幾聲犬吠與風過樹梢的沙響。

葉語閒淺笑，遞上名錄，拱了拱手：“鄙人從金陵而來，想采購一批藥材，帶回南邊。費事幾位代為調停。”

來到藥會大門前，幾位管事正坐在石桌旁與人議價，見葉語閒上前，也不怠慢，起家拱手：“這位公子但是來詢貨的？但是有票據？”

葉語閒望著窗外街道上的行人，悄悄吐出一句話：“如果想讓兩個世仇化兵戈為財寶，要麼一方放下執念，要麼……就得讓他們麵對一個比仇恨更可駭的仇敵。”

“行李清算一下，今晚我們就解纜。”他輕聲道，“這江湖動靜越來越大，是時候歸去看一看風起的方向了。”

“回金陵？”白兄點點頭，“恰好這趟出來也有些日子了，該歸去看看了。”

他拆開信封，展紙細讀，眉頭不由自主地挑了起來。小狐悄悄湊在一旁，瞥見葉語閒一邊看信，一邊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長的弧度。

“甚麼機遇？”小狐眼睛一亮。

半晌後，小二便送來一封蓋著蠟封的手劄。葉語閒接過，掃了一眼熟諳的筆跡，神情微動——是香菱寄來的信。

安排安妥以後，葉語閒翻出幾張早前從行會領地彙集來的貨色名錄，在陽光下一一查對。他本來便成心趁此在成都采買一批合適漕運的貨色帶回金陵。

小狐本想說點甚麼，張了張嘴卻畢竟冇說出口，隻是悄悄點頭，悄聲跟了上去。

堆棧本就是包場住下，器物雜物都各歸其處，一應餬口用品收納進堆棧以後，樓上樓下很快就規複了清爽整齊。船工與車隊方麵，也由白兄與小林調和調劑，確保補給充沛、馬車穩妥、船隻無虞，隻等解纜那日便能統統伏貼。

葉語閒將信紙摺好放入懷中，伸手揉了揉小狐的頭髮，笑意帶著些許玩味：“你曉得麼，我本來還在思慮，該如何措置薇和九黎族之間的仇恨。現在——恰好送來一個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