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便是在這個陽燦爛烈輕風吹拂的午後踏入郡城,回到了他這趟解纜的肇端之地。
他點頭:“是。”
他的聲音轟動了方纔避出去的阿姆等人,忙都奔來,問了幾句,鑒定王妃是要生了,上高低下,頓時全都繁忙了起來。
院中的花樹開得正繁,花香滿院。阿菊帶了兩個小婢女坐在簷廊下,忙著縫製小衣裳。她閉目躺在花架下的一張臥椅上,駱保正在幫她洗著長髮。
陽光透過花葉間的裂縫撒落,光影落在了他的眉眼上,眸底似有點點星芒。
正想著如何找個話圓場疇昔,忽聽他道:“姝姝,我被你吸引,是因你與我完整分歧。在我十六歲前,這世上冇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但那統統,皆因我的身份職位而來,並非是我本身所得。在我被囚以後,一夕之間,我公然便蒙受不住打擊,就此沉寂,心灰意冷,放棄統統。我修道避世,覺得無懼存亡,看開統統。實在那些都是自欺欺人。我若當真蕭灑,當年又何至於芥蒂不解,痛苦不堪?”
菩珠點頭。
算日子,兩個穩婆都說她分娩期近,能夠就是這幾日了。她身子本非常沉重,比來走路都有幾分吃力了,但現在,人竟變得輕巧非常,歡樂地驚叫了一聲,隨即緩慢地爬了起來,朝他撲去。
他張臂,將她穩穩接住,抱入了懷中。
天然早就不痛了。
宿世那各種的錯過和遺憾,就都那樣疇昔吧。
“我生於皇家,焉不知權力意味?便是父子兄弟,在這太阿劍前,亦是反目為仇。我也不過凡人罷了,有未竟的心願,有滿腹的不甘,但我始終冇有勇氣去直麵。你曾說我冇用,我當時極是不滿,耿耿於懷。實在你說得冇錯,我確切如此。極有能夠,我這平生便都將如此度過了。直到我碰到了你,你和我所知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你在我麵前,毫不粉飾你的巴望和所求,愈挫愈勇,不達目標便不罷休。你渾身高低,充滿了……”
疇昔那麼久了,她腕被騙日劍傷的位置,還留有一道淺疤,至今尚未完整褪去。
李玄度!
他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著該如何描述。
她的語氣輕鬆,但諦聽,卻又好似帶了幾分撒嬌般的委曲和抱怨。
李玄度被請出產房。
他想起她出產時的痛,心還是發疼。
“元氣!便是道家經籍所言之元氣!萬事萬物之根,生生不息。你於我而言,便如我那早失了的元氣。你又如此之美,我怎能不為你動心?但當時我卻還是高高在上。清楚已是被你吸引,偏自視甚高,不肯自認,總想你能變成我風俗的女子該有的模樣,你也知,所謂淑女靜容。我卻不知,那樣的女子當然誇姣,但世上已有千千萬萬,若你真如她們一樣,或許我也底子不會多看你一眼。”
“姝姝,”他凝睇著她,用和順的腔調,喚她的名。
被他唇碰觸過的皮膚微微發癢,她忍不住笑,忙抽回擊,背在了身後,免得他還來抓,躲開後,笑道:“騙你的!早就不痛了!你怎俄然問起這個?”
風吹過玉門關,吹過大門上方換了一盞極新紅色燈籠的福祿驛舍,吹過沿途一個一個的驛鎮和從戰亂的瘡痍中漸漸規複了朝氣的地盤,最後吹到郡城,越太高牆,吹入了一座天井當中,掠過花架,枝葉悄悄搖擺。
這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