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王揉著眼睛，半晌後欣喜的撲了過來，“父親，您醒了？”閣臣、成國公、英國公奉召倉猝進到天子寢殿，跪在禦榻前叩首。太醫在旁奉侍湯藥，司禮監掌印寺人魏碩峰、秉筆寺人吉成站在天子腳根前，太子、閣臣、武將之首的成國公、英國公跪在禦榻前，任是誰瞥見這架式，也曉得天子是真不可了。

徐皇後呆了呆，“天底下多少男人不幸喪了原配，都要孤孤傲單守著不成。”卓行正色道：“有不得已另娶者，蓋緣營私姑，或主內事爾。卓行父母早亡，兒子俱已長成，兒婦持家甚賢，不必另娶。”

真不想死，真想再活五百年。保護著本身的子民，保護著本身的後代，保護著她。但是貴為帝王，一樣敵不過流年，和凡夫俗子一樣會老去，會滅亡。再也逃不過的。

徐皇後先是跟卓妃和魯氏說了。卓妃很守禮，“出嫁女兒，做不了父親的主。”魯氏囁嚅，“家父鰥居已久，並無續娶之意。”徐皇後不悅，“那是疇前他怕孩子小，被後母虐待。現在孩子們都大了，他也該享享晚福了。”

徐皇後雖也是飽讀詩書的女子，可卓行這一番之乎者也的說下來，也把她說暈了。不但做媒不成，這件事不知如何著還傳出去了，清流士林一片喝采之聲。太子妃的父親，是一名有風骨的讀書人！

卓行雖已年近五十，可他向來養尊處優的,並不衰老。單論邊幅,卓行也算得上清臒，且有著濃濃的書卷氣，更顯得儒雅。若嫁了卓行,雖是後妻，卻也是卓妃端莊的母親，臨安侯府端莊的當家主母。剛巧徐氏族中有一名年方十八歲的少女徐揚，是位才貌雙全的女人，恰好命苦，結婚前夕未婚夫從頓時摔下來，一命嗚呼。徐揚不肯守望門寡，天然要退了親再覓夫婿。徐揚家中本就中落，又許過一回人，還能尋得著甚麼好人家？如果能嫁卓行，徐揚極情願的。雖說夫婿老了一點，但是進門就當家呀。若嫁了年青人，要還婆婆做兒媳婦的端方，非常辛苦。

喪葬講究“卑不動尊”，不能因為職位低的人去動職位高的人。如果天子已經安葬，靜孝真人後死，把地宮墓道重新挖開，再入葬填埋，會打攪地底下的天子。凡是這類事情是不答應產生的，但是天子有遺詔，那又分歧。

太子站起家，“南寧侯佳耦來見您最後一麵，有何不成？阿嶷是您乾女兒，您和南寧侯佳耦，也算是親家。”不等天子答話，短促的說了一句，“父親，您等等我。”疾步出了殿。

天子已經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光彩。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天子又搖了頭，“對她申明有礙。”天子臨終前召見一名侯夫人，成何體統。

十皇子、安慶公主、安寧公主眼睛都紅紅的，出去到禦榻跪下。十皇子翁聲甕氣說道：“父親您又嚇人玩了？一點也不好玩，您快起來吧。”還記得天子裝病那一回的事。

天子展開眼睛，“阿德，把她抱到我身邊。”太子抹抹眼淚，抱起靜孝真人，放在天子身側。天子握住她的手，暖和說道：“活著，死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靜孝真人腹中一陣疼痛，卻歡樂無窮。他說話真好聽，真想聽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