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寧一來,方纔的一席說話隨即擱下。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未幾,此時隨便說些家常,將煩心的事前拋在腦後,倒也其樂融融。
日色漸暗,霞飛漫天,暮色中林間薄霧升騰,回城的小徑上已無人跡,二人聯袂緩行,少不得提及白日在盟主席上的景象。因之前有為對丘胤明提起過西安府經曆的諸事,雖未細說,可還是略微點到馬正的蹊蹺死因,現在俄然在此見到有為所提的霍頭領,免不了讓人多留了一份心。馬正之死,恒雨還之前雖也已傳聞,可內裡細末卻一點不知。聽丘胤明說了這過後,亦起狐疑,有些擔憂道:“大師兄此人,向來講做就做,判定得很,萬一真的是他幫管赤虎篡奪管家將來的第一把交椅,那他定能從中獲得很大的好處。可你說,父親對他如此信賴,把總部都拜托給他照看,他另有甚麼不對勁的。”
頭髮剛浸濕,便聽院門口有人拍門。張氏回聲而去,她不能昂首,纔將臉上的水抹去,就聞聲丘胤明的聲音道:“張媽媽,蜜斯在嗎?”張氏道:“在,等你好久了。”恒雨還心中嗔道,這真是胡說話,可又很歡暢,無法轉動不得,隻能一手撈開端發,歪著脖子側過臉來,見張氏引著丘胤明從內裡出去。張氏道:“真不巧,我在幫她洗頭,要不你先坐一會兒。”
行到岔道口,丘胤明道:“天快黑了,你歸去吧。”纔要上馬,又問:“比來人感受還好嗎?這麼冷的天,我看你還是隻穿這麼點衣服。”恒雨還道:“冇事。藥還在吃,身材和以往冇甚麼分歧,就是輕易累些。”低頭用腳尖撥弄了幾下地上的枯草,又摸了摸黑馬的鬃毛,輕聲道:“不該說的,胤明,我……我不曉得能陪你多少年。但是……”她淺淺的笑容在暮靄中顯得極美,鬢髮上染著一層虎魄色的微光,頂風顫抖。“我會儘力活得悠長一些。”
恒雨還閉目半晌,忽而笑言:“好啦,我冇甚麼想不開的。”昂首朝他看道:“從今今後你該會很不輕易的,我能做點甚麼?”看她一本端莊的眼神,丘胤明倒被問住了,略微想了想,道:“甚麼也彆做,統統還是。”見她不置可否,彷彿彆有他意,恍然問道:“你說為我?”恒雨還點頭。丘胤明暢懷而笑,“不消。”忽又附首在她耳邊輕聲道:“要不,早點嫁給我?”也不待她說甚麼,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才罷休牽了馬,道:“本身謹慎。”
少時,張氏提著一爐茶並茶食返來,恒雨還斜靠在藤椅上,將頭髮朝朝陽處晾著,聽丘胤明說荊州一行的顛末。張氏聽著風趣,便也坐下同聽。過了不久,恒子寧晝寢醒來,亦入坐來吃點心。未幾,高夜外出返來,即先到這裡安息。可巧趙英又從城裡買回幾盒新奇茶果,院裡一下子熱烈起來。世人各述見聞,直談到日色偏西方散。
正此時,有人拍門,繼而傳來恒子寧的聲音道:“我能夠來一起吃嗎?”話音未落,人已經排闥出去了,三兩步上前拉了凳子坐下,說道:“不美意義,來遲了。”恒靖昭數落她幾句,又經不住她嬌言示乖,很快由佯怒轉了笑容道:“今後再遲來,就罰你麵壁打坐去。”
“那就好。不過你也要謹慎,大師兄必然會盯上你的。”
恒靖昭道:“實話說,疇前我是想,倘若你和仲輝能在一起,我就能高枕無憂了。誰知,人事終非天定嗬。”恒雨還不知如何作答,隻能低頭用飯。父女相對無語半晌,忽而恒靖昭眉間一鬆,道:“算了。現在這個也還能夠。”恒雨還聽得不美意義,隻是微微昂首朝父親撇了一眼。恒靖昭持續說道:“這個丘胤明,心機又深,人又油滑,本來我很怕你虧損,冇想到他竟至心得很。有如許的人來為你賣力,我這個爹應當歡暢纔是。”雖這麼說,臉上卻似笑非笑的不知是甚麼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