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遭沉入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丘胤明循著水聲沿河岸向下流前行,河灘陡峭處可稍稍催馬小跑。不知行了多久,驀地發明,火線一處山丘背後似有亮光。內心頓時一陣嚴峻,無法此地灘塗狹小,亂石縱橫,隻能謹慎翼翼地一步步摸黑探路,恐怕傷了他的馬。
當日晚間,管赤虎醒來,錯愕失措,語無倫次,丘胤明好言安撫很久,管赤虎方將昨夜的景象斷斷續續地說給他聽。公然不出所料,撤除丘允和朱正瑜,春霖山莊一眾妙手皆儘前來,連杜羽也在內。可當丘胤明問起石磊,管赤虎卻毫不知情,得知石磊死訊,更加地驚駭,過了好久才和緩過來。
管赤虎歎了口氣道:“本來霍大哥也說,該留下人手,可盟主一心要殺丘……”說到此處,俄然認識到那是丘胤明的父親,趕緊改口,“要,要殺老宗主,讓霍大哥帶足幫手。”丘胤明聽著,不知不覺舒展眉頭心中欣然,想來恒靖昭是真的正視他,可他不但恩將仇報,且深知恒靖昭的本性,之前定是在恒靖昭麵前死力攛掇刺殺一事。這時又聽管赤虎持續說道:“本來霍大哥說能夠帶上我去曆練一下,可盟主說太傷害,便讓我留下來了,誰知……”
一人一馬爬上對岸,丘胤明將馬栓在岸邊,本身又馬上跳進那水潭,朝火勢伸展的船奮力遊去,未幾時已靠近船舷。
難以名狀的挫敗感狠狠地揪上心頭,若不是當夜揚州城外一念之差,也不會落到此番地步!丘胤明怔立江岸很久,俄然一激靈,拽起馬韁踏入江水。黑馬“噅噅”直叫掙紮著不肯前行,還是被他連拖帶哄地拉著拍浮度過了秋浦江。
潭下水霧四起,再添幾分陰暗,丘胤明緩過神來,俄然認識到,借刀殺人以後,想必霍仲輝不久便會返來裝腔作勢,此地不能久留。他看了看重傷昏倒的管赤虎,又看了看恒靖昭,心中盤桓,恒靖昭的屍身本身冇法安設,既然西海盟其他幾位妙手皆被矇在鼓裏,那他們定會妥當措置,倒是管赤虎,不管霍仲輝是否成心殺他,既然冇死,不如把他帶走,此後說不定有大用處。
四野蕭瑟,火食絕跡,丘胤明在江邊盤桓少頃,但見幽林通俗,層嶺疊嶂,遠處山勢漸高,想是已入了九華山地界。想起父親意欲攜朱莊主一同登九華,藉以讓霍仲輝引開西海盟妙手,丘胤明考慮很久,估摸著他們必然曉得恒靖昭不會親身前去,這纔給他設下騙局。至於為何如此,他卻也不明白,現在隻能儘快尋覓恒靖昭地點。抬頭看天氣,陰沉暗淡,數條山澗泠泠瀝瀝地注入江中,濺起幾道水光,歸鳥入林,山花搖墜,夜色驟籠,猿聲頻起。
“他前日隨史頭領來的,說是來探聽你的下落。還為盟主把過脈。”
船艙裡儘是打鬥過的陳跡,混亂不堪,雖被點了火,但因整日的雨水,火未能局勢燒起,此時艙內烏煙滿盈,看不逼真。丘胤明掄起地上燒了一半的氈毯,將火苗毀滅了一些,揮去煙氣,驀地瞥見腳下躺著一具血跡斑斑的屍身,低頭細看,禁不住驚得發展半步,屍身竟是石磊!他怎會在這裡?來不及細想,四周煙氣衝得他直咳嗽,趕緊又撲動氈毯。跨過屍身,抬眼向前,劈麵一把椅子,上麵跌坐一人。
次日一早,向村民探聽了門路,馬不斷蹄地朝秋浦江邊趕路。是日細雨濛濛,鄉間小道草深路滑,如何也行不快。昨日餘毒尚在,時不時地在腦後抽起幾陣疼痛,丘胤明內心焦急,更是挑起了莫名的煩躁,幾次三番走上岔道,憤然欲狂,幸虧明智還復甦,總能及時地停止住心中竄起的知名業火。而黑馬彷彿也感遭到仆人的變態,數次惶恐不安地擺佈騰跳,負氣不前。這一起行得迂迴艱钜,之至夜幕將臨,方纔遠遠瞥見江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