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常來,大郎、二郎,也總送東西來。今兒個點心,明兒個梨花,七娘,看,視窗擺著的牡丹,是大郎昨兒個使了重金在西市買的。除了他們幾個,其彆人,都應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話。”柔敷不甘心腸重重地在水中搓著帕子,昔日,那些個婦人在門首跟坊中的男人辯論談笑,那裡有一星半點貞節的模樣?便是拋頭露麵、拉拉扯扯的事也做很多了去了,現在竟然一個個成了貞婦節女,嫌棄起夏芳菲來,刺啦一聲,帕子中破了一個洞,才愣住搓帕子的手。
夏芳菲吸了吸鼻子,她打碎了駱氏的高傲,駱氏不肯見她,也不肯再將她留在身邊了……眼角又落下一滴眼淚,夏芳菲拿著如柴的手背擦了下眼淚,又去看那玉鐲。
“如何能收大郎、二郎的東西?我病了,你也胡塗了?”視窗的那朵粉色牡丹,裝點著清冷得屋子,總算叫困在屋子裡的人,窺見了一絲夏季的朝氣。可饒是如此,收下駱對勁、駱得仁的東西,不免會留人話柄。
柔敷也是普通設法,腕上一涼,見一隻碧綠瑩翠的翡翠玉鐲正套在本身腕上,立時推拒不肯收,“奴婢隻是個丫環,留在長安,還是回了平衍,還是還是個丫環,那斑斕堆裡再好,也不是我有命去的地。姨娘莫再談笑了。”
“咳,是以,我才說,還不起。柳姨娘可常來?”夏芳菲頭疼欲裂,她生來便知本身要進宮,雖曉得宮廷排擠得短長,但駱氏常伴她擺佈,又將她身邊的婢女調、教得非常出眾,疇昔十四年裡,她除了操心將駱氏、夏刺史交給的功課做好,未曾勞心過其他的事。此時,究查起柳姨娘為何會將貴重的玉鐲送給柔敷,竟有些無從動手。
“傻丫頭,你不知,姑夫人好狠的心,要在回平衍的路上半道將七娘寄在道觀中做女冠呢。”柳姨娘眉間緊蹙,見柔敷謙讓不收,手上便也一鬆。
“哎,茶葉也冇送來好的?這類茶,也隻我們這類人吃得,那裡能入七孃的口。”柳姨娘長長地一歎,圓圓的臉上暴露不忍之色。
門外小丫頭們都不知去那裡撒潑了,柳姨娘自顧自地喊了一聲,已經搖扭捏擺地出去了,身上濃烈的熏香甫一進門,就將滿室的藥香攪合得濁不成聞。柳姨娘出去後,密切地走到床邊,拿動手背試了試夏芳菲的額頭,歎道:“老爺都醒了,七娘還不見好。”轉個身,便向窗子邊繡架旁的新月凳上坐著。
夏芳菲展開眼,眼中映入一片仿若曲江邊垂柳一樣的碧綠,從被子裡將手伸出來,瞥見本身的手乾枯得嚇人,不覺生出一股自憐的心,接過柔敷緊握住的玉鐲,瑩翠的玉鐲將她的手襯得更加肥大,歎道:“我真不幸。”
門彆傳來一聲問候,夏芳菲雖辯白出是駱澄的妾室柳姨孃的聲音,但頭疼欲裂,怠倦不堪,懶怠轉動,隻閉目裝睡。
“七娘,這事容不得我們。”柔敷吸了吸鼻子,江乾上,夙來純潔的連拋頭露麵都不肯的夏芳菲竟然任憑敏郡王輕浮,這事她驚奇以後,又瞭然,畢竟,駱氏是那麼一個嚴苛的母親,夏刺史又是個老呆板,在他們二人重壓之下,夏芳菲想不綿軟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