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甘從汝、夏芳菲二人倒還看得開，甘從汝不求後代養老送終，夏芳菲也心知後代的野性子，巴不得叫他們各自出去發揮拳腳。後代分開，他們也樂得清淨，因而一邊躲著新皇派來追捕他們的人，一邊遊山玩水。隻是近兩年來，夏芳菲更加地朽邁，脾氣更加地大了，記性更加地不好，便也隔三差五地思念起後代來。

“五男兩女呢。”老婦人微微挺起胸膛，非常高傲高傲隧道，全然不肯承認她本日這般衰弱乃是因平生生養後代浩繁的原因。

“恰是。”留有髯毛,身材勉強算是汲引的老者一邊拿著水囊給身邊白髮雞皮的老婦人喂水，一邊笑眯眯地答道。

“她年青時誰見了都說她俊呢。”留有髯毛的老者樂嗬嗬地安撫老婦。

張信之悻悻地扭過甚去。

閒漢道了一聲謝，拿著餅便施施然地向昔日的皇宮方向走去。

現在的天子雖也姓項，但已經跟先前的項氏皇族冇甚麼乾係，如此跟曾經的皇親國戚甘從汝，便更冇甚麼乾係了。

至於項二郎、項漱郎，至今未曾聽聞這二人的動靜，想來他們尚未到山窮水儘須得向新帝投誠的時候。如此便就是好動靜了。

楊念之悵惘地看著一池春水，彷彿春水之上另有畫舫飄來，畫舫之上另有能歌善舞的妓子、學富五車的才子，“五郎年青那會子如果現在這麼個脾氣，七娘就風風景光地進宮做娘娘咯。”

便連自幼便與甘從汝相伴的秦天佑，也與甘從汝各奔東西，攜兒帶女跟著老婆回了部落。

“哪來這麼大戾氣，心平氣和一點，人家不知者無罪。”老者非常耐煩地哄著老婦，撕碎了餅子塞到老婦口中。

“想不到最後就剩我們四個了。”夏芳菲打了個哈欠，瞥了張信之、楊念之一眼，風吹過，打了個顫抖，待見甘從汝給她披上了衣裳，便語無倫次地絮乾脆叨地起來，“實在，我這輩子就冇看你紮眼過……”

再至於賽姨兄弟姊妹，這七人個個吃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甘從汝喂著的“畫餅”長大，個個心大得很，一日翅膀硬了，便個個奔向隻要個名字還不知到底如何的處所闖蕩了，先另有動靜幾次傳來，隨後越走越遠便如斷了線的鷂子，再冇有動靜傳來。

“是想的可美了，你本來明白的。”甘從汝低聲嘀咕了一句，萬幸夏芳菲耳背，並未聞聲。

又是一年春，因新帝遷都，昔日繁華似錦的曲江池旁一時寥落起來。昔日平坦的門路充滿坑坑窪窪,道上儘是南來北往行動盤跚、描述狼狽的逃荒之人；花紅柳綠間，隻要三兩個閒漢百無聊賴地躺在新綠上曬太陽,不時粗鄙地斥責飛過的燕雀將糞便排在他們身上。

“她的皺紋必定冇你的都雅。”甘從汝笑道，笑完，見才望著他的夏芳菲竟閉上了眼睛，忙伸手向她鼻下探去。

“七娘說得是，如果趕上五郎年青那會子，此人不知如何死呢。”楊念之癟著嘴嘟嚷道，“那小子有眼不識金鑲玉，連五郎這一身的氣勢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