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者,渡人出世,渡人入循環。
以赫連成的心性,如許的人還不留在身邊嗎?
玉黃的龍袍在這暗淡的宮殿中顯得愈發明亮,但那該是如何一雙眼睛啊,若不是他起起伏伏的胸膛,我當真以為這該是個死人了。
冇等我說完,赫連成抓住了我的袍子,幾近猖獗地奪過我的話:“奉告朕…上虛道長,奉告朕,伏音…伏音在那裡…”
鼠目兄台像是看到甚麼可駭的東西似的,猛地縮了一下,小聲嚷嚷著“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算”,說完就灰溜溜地跑了。
他在活力。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冇有膽量再開口問他,拈起半顆剔過核的黃杏吃了起來。
再者,我堂堂魔尊被抓出來,實在有些不麵子。今後,我也是要行走江湖的人,這要傳出去,對我的名聲影響多不好。
去你的。
我提了袍子,踏著流雲,從車廂中飛了出來。風掀起玄清道袍,那些禦林軍紛繁退後了好幾步,提了十二分警戒。
便在彼時,我聞聲悄悄踏下石階的腳步聲,待我側身回眸看疇昔,他手中固執最淺顯的黑麪金字的油紙傘,衣是墨色銀紋,便是身處塵凡,也難掩神仙之姿,超脫得不像真的。
我狠狠地顫抖了一下,驀地間觸到舜蒼的那雙眼睛,深沉不已,他的全部臉都寒了下來,嘴角還掛著詭異的笑容,我哆顫抖嗦地問:“如何了...”
我非常同意地點了點頭,對他的話堅信不疑,問道:“真是難逃您的慧眼。我剛來到皇城,想在宮中找份差事,你可知有甚麼機遇能入宮嗎?”
伏音原是南海鮫族的公主,其人善音,善於橫笛。她生來便極有佛緣,後在機遇偶合下受妙提尊者點化,不顧族人反對,執意下了地府,成為孟婆身邊的渡者,以橫笛渡劫。
我正樂得暢懷,又往鼠目兄台那邊湊了湊想再八卦一下,就見鼠目兄台伴著撕天的驚叫,凳子一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著花。
他公然在活力,上個車,竟然還如此騷包。
比這風景不知又要美上多少倍。
二十多年前,赫連成為奪位,大開殺戒,亦如本日一樣搞得地府烏煙瘴氣。轉冥王便讓伏音去渡化赫連成,減少殺孽。
還未等我開口說話,赫連成幾近是從榻上跌了下來,踉踉蹌蹌地跪在我的身前。我一時接管不了,這個曾讓生靈塗炭的人會以如許寒微的姿式與我相見。
舜蒼彷彿被嗆到了,悄悄咳了幾聲,俊眸移到了窗外。鼠目兄台衝他努了努嘴,對我說:“這一名,不八卦也不能八卦。”
我心下迷惑,拱手敬道:“是嗎?兄台是哪道之人?”此人生是凡胎,不像是我魔族中人。
赫連成太傻了,我方纔做的那些,如果懂點江湖戲法的,便能夠做出此等假象。身為一個國君,他多多極少也該體味一點嘛!如何連這點警戒之心都冇有?
我蹦上了馬車,盈盈一笑,衝他伸出了手。哪知他將傘麵悄悄抬起,衝我笑得成心偶然,腳尖一點,幾近是翩然飄了上來,手中的油紙傘跟他的身影一同收進車廂中。
多年前我見赫連成的時候,是在飄蕩著血絲的疆場,當時他還是個少年,有著謀得天下的勃勃野心,曾經將這個國度攪得一塌胡塗,坐上了無人可及的位置,開啟了一代亂世。
我剛想起家去扶,就被劈麵的舜蒼拉住了手腕,又將我按到了位置上,窗外翠竹的暗香劈麵而來。我蹙了眉,舜蒼竟移借翠竹的生命力換成了仙術,那方纔翻倒凳子的,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