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暄道:“刑部是為仕子肇事傳你的,想問問當日的景象。眼下這不是三司會審麼,柳大人這才與沈尚書打的號召。雖說當日冇甚麼端倪,但晏子言將你策論拿走,必定是想上遞刑部的,想必刑部現在已曉得你這茬了。”
起碼眉間鎖著的是憂思,不是體貼。
任暄道:“這倒還冇有。”又一歎:“為兄也不瞞你了,你這題策問,為十七殿下答的。十七殿下你也曉得,出了名的不學無術,為兄也是防著這一點,還特地幫你將取辭措字改得生嫩很多。立論雖深切,但皇子太孫身邊人才濟濟,權當是十七殿下向人就教了事理,翰林那老幾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算了。壞就壞在晏子言。”
劉義褚點了點頭,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就屬他的心冇黑透。”
可當日廷議,景元帝問眾卿之見,戶部侍郎沈奚不過摸索著說了句“南北之差,約莫曲解”,便引得龍顏大怒,責令杖打三十。
蘇晉想了想問道:“你不是說還未曾備案麼?刑部傳我進宮做甚麼?”
一旁的劉義褚看蘇晉病怏怏的,又嘮叨開來:“要我說,朝廷高低滿是一幫白眼兒狼,仕子肇事這茬兒,你蘇知事出世入死,該記一大功吧?眼下躺了幾日,方纔回魂兒,也就長平侯府的小侯爺來瞧過你兩回。可你曉不曉得,上個月戶部錢尚書上朝時也就打了一個噴嚏,那些個大尾巴狼提著令媛藥方,差點冇將尚書府的門檻兒踩破了。”
一見到蘇晉,便上前一掌控住她的手道:“蘇賢弟,為兄把銀兩給你備好了,你擇日便離京罷?”
蘇晉一介墨客,便是逃,又如何能逃出十萬親軍的天羅地網?加上這一兩年來,錦衣衛有複起之勢,若太子一怒之下,請旨讓鎮撫司的人出馬,蘇晉下了詔獄,還不得把甚麼都吐出來?
蘇晉平日與任暄並冇乾係,方纔看他愁雲密佈,便猜到是代答策問的事出了岔子。
她一身是傷,硬闖太傅府是不能夠,小侯爺任暄也再冇遞策問來,不然還能夠拿命犯險,再往宮裡走一遭。
就看她能不能聞絃音而知雅意了。
景元帝的措置,麵兒上看是各打一百大板,南北兩碗水端平。
此人間一重山一重水,越往上走,性命便越輕賤起來。
以是他一通大論,先是提到了朱十三,再是提到了柳朝明。
任暄看她麵露迷惑,便續道:“當今太子有兩個胞弟,一個十三,一個十七,這你曉得。你因玉印一事,跟晏子言有些齟齬。他也因這事,不知怎地就將你記上了,還特地找了你當初寫得‘清帛鈔’來給太子殿下看。
蘇晉聽他提起晏子言,心中一時鬱鬱。
他們在偏廳說話,四下無人,可任暄聽她這麼問,仍站在窗前擺佈望瞭望,這纔回過身低聲道:“你先前不是幫宮中殿下代寫策問麼?叫人查出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任暄嘴上這麼說,內心實則不想讓蘇晉逃的。
蘇晉心底出現一絲悲慘,卻又如在暗夜當中看到一絲熹光,總算不是走投無路。
任暄曉得蘇晉一身倔骨頭,這話倘若直說,怕會激得她當下立牌坊等死。
蘇晉身上的傷剛好一些,能踱出房門在院裡轉悠的時候,周萍便將這朝中事一樁一件地說與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