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環顧四周,唯恐叫人聽了去:“這一科的貢士,近乎滿是南邊人,小侯爺說,南北差著這麼些人,不知會鬨出甚麼糟苦衷!”
那頭沈奚笑作一團,任暄就著門檻,在江主事一旁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柳朝明淡淡“哦”了一聲,繼而道:“四月初九,晏子言廷議過後便去了東宮,至晚方歸,那裡來的閒工夫去貢士所?”
那頭柳朝明已一腳跨過門檻,淡然又道:“蘇晉。”
他自發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扯回妄言,圓出個活路,豈不知單這兩日,蘇晉與柳朝明已打了兩回照麵,一回在大理寺,她是應天府從八品知事,一回在中午門,她乃侯爺府陪侍。
柳朝明的聲音淡淡的:“哦,眼下是禮部的大使了?”
出宮的道兒隻一條,柳朝明與趙衍在前頭走,蘇晉在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
“十三殿下?”柳朝明放下車簾,微微蹙眉:“朱南羨?”
趙衍擺了擺手,意示不必客氣,又道:“我與柳大人要去宮外一趟,想著日前請禮部清算的貢士名冊約莫已弄好了,便過來取。”
江主事覺得死光臨頭,背躬得像隻老山參,但是聽蘇晉越背越匪夷所思,不由漸漸直起腰,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姓名,籍貫,家中行幾,祖上謀生,為官為商,擢遷貶謫,無一不對,彷彿這名冊當真是她撰寫的普通。
方纔冇細看,隻大略掃了頭幾頁,蘇晉道:“回柳大人,名冊頭幾位便是卑職撰次的。”
阿禮備好肩輿,出去問:“小侯爺,這就上應天府衙門尋蘇先生去麼?”
說話間已至承天門,都察院小吏牽著馬車候在門外,蘇晉快走幾步道:“柳大人。”雙手將傘舉至平眉,慎重道:“下官謝大人借傘之恩。”
任暄興趣沖沖返來,原想奉告蘇晉朱十三回京這一喜信,那裡知柳朝明平空插了一足出去,像一盆冷水,叫他的美意顯很多餘。
柳朝明看她一眼,目光落在遠天,雨雖已止,雲卻未散,淡淡道了句:“不必。”
蘇晉謝過, 見他懷裡冊子暴露一角,不由問:“我記得禮部的文書是鑲碧青雲紋的,這個如何不一樣?”
江主事破罐子破摔:“有甚麼分歧適?能要我命的都是我親爺爺。”
換言之,那日拿著晏家玉印去找晁清的並不是晏三公子。
柳朝明走到門檻處又頓住腳,冇頭冇尾問了句:“你那位故舊,是哪一日失落的?”
趙衍點頭道:“可惜了,當年老禦史讀了他那篇‘清帛抄’,字字珠璣,規戒弊端,說天下治吏之文章,無人能出其右,原想著翰林不要他,恰好我都察院收了,豈知你我驅車去留人,到底晚了吏部那幫殺才一步。”
蘇晉愣了愣:“在。”
沈奚扯著官袍上三品孔雀繡問:“江主事,那我呢?”
且不提這一科的貢士,單說春闈前,自各地來的舉子也是南邊人作大數,而春闈以後,杏榜一出,八十九名貢士,北地隻占寥寥七人,是故有北方仕子不滿,到貢士所鬨過幾次,還是周萍帶著衙差將人哄散的。
蘇晉道:“如何?”
阿禮一麵撐起傘,一麵對蘇晉道:“這雨勢頭急,簷頭下尺寸處所遮擋不住,先生不如隨我去禮部避避,擺佈小侯爺出來冇見著人也要回禮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