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主事又道：“敢問批示使，早時但是京師衙門的蘇知事來過了？”

“你懂個棒棰！”覃照林呔道：“把人都教唆走了，誰他孃的給老子撈人去？誰他孃的給老子抓肇事的去？！”

四十年前，景元帝自淮西起勢，曾一度求賢若渴。厥後他部下人才濟濟，再佐以“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之計（注），終究介入江山。

麵前的柳朝明彷彿不一樣了，長年積於眼底的濃霧一頃刻散開，暴露一雙如曜如漆的雙眸，倒是清澈而果斷的，彷彿一眼望去，便能中轉本心。

蘇晉低低笑了一聲：“道之地點，雖千萬人，吾往矣。”然後她抬起眼，一雙眸子像燃著灼心烈火，語氣倒是清淺的，回身撚起一根香：“我為老禦史上一炷香吧。”

火線的人揹著他們圍成一個半圓，隔著人隙，模糊能見靠牆半臥不知存亡的許元喆。

校尉眨了眨眼：“啥？”

蘇晉俄然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柳朝明那句“守心如一的禦史”是何意。

左謙單膝跪地，高呼道：“拜見十三殿下！”

覃照林稱是。

“這還用問？那群暴脾氣的王八羔子鐵定在哪兒跟人乾起來了！”覃照林罵道。

蘇晉割下一截袖擺，將刀柄纏在手腕上，對愣然盯著本身的覃照林道：“你認得人麼，你就去撈人？”然後她握緊刀柄，頭也不回地朝亂如潮的人群走去，拋下一句：“你留下，我去。”

她再向覃照林一拱手：“覃大人，你且將你手底下百號人分抽八十人，守住朱雀巷南麵兩個出口，從那邊分散人群，隻要不讓肇事的從城南正陽門出城，其他都可從長計議。”

蘇晉悄悄吸了口氣。

刀尖履地，收回鋒利的刺響之聲，蘇晉不出聲，扒開人群走到許元喆身邊，拍了拍他的臉，喚道：“元喆，醒醒。”

長刀出鞘，刀光如水。

覃照林一把揪過他的衣領, 目眥欲裂：“冇找著？！”那校尉被他勒得喘不過氣，憋得滿臉通紅, 覃照林把他推開, 啐了一口罵道：“一群廢料點心！”

蘇晉的心倏然一緊，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纔不至於昂首暴露惶恐的神采，“略有耳聞。”

“百來號吧！”覃照林邊說邊轉頭掃她一眼, 一看竟隻是應天府一戔戔知事，頓時頭疼地“嘖”了一聲，嘀咕了一句：“如何來了個不要命的？”才指了指背麵的茶坊，不耐煩道：“擱內裡兒帶著去, 彆跟這礙眼！”

蘇晉一陣吃疼，雙膝一軟，向前撲跪在地，不防後背又是兩棍掃來，劇痛幾近令她的五臟六腑移了位，喉間一股腥甜翻湧而上，竟嗆出一大口血來。

覃照林歎了一聲：“這恰是老子……我目下最擔憂的，蘇知事進那朱雀巷裡頭找人去了，已近兩個時候，還冇出來。”

視野中一片恍惚的赤色，恍忽間，蘇晉竟想起了一些不相乾的，刑部不是要送個死囚讓她殺一儆百麼？現在她無師自通，死囚人呢？

再往裡走，往外擠的人公然少了。

蘇晉避開柳朝明的目光，看向奉著老禦史牌位的香案：“柳大人，我不肯退，我隻是不明白，退便錯了麼？凡事極力而為不能如願，是不是儘早抽身才更好？莫非非要如西楚霸王敗走烏江，退無可退時自刎於江乾麼？”

蘇晉愣了半日，才問：“你說的許探花，全名但是叫作許郢，許元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