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與晏子言不過在瓊林宴上有過一麵之緣，連話都冇說過，實冇成想他竟記得本身。

二品以上大員因不必等待燈火，冇幾個早來的，能五更天到中午門的，約莫隻要都察院新上任的鐵麵菩薩了。

明日是殿試, 任暄在衙署查對了一日貢士名錄, 比及散值歸家，已暮色時分了。

蘇晉聽聲音耳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恰是那日在大理寺給她送傘的阿誰。不消猜，另一名一露麵就叫天下寂靜的便是左都禦史柳朝明柳大人了。

他生的長眉鳳目，一身朝服也穿出廣袖長衣的氣度，好像古畫裡的魏晉名流。隻是大豪傑能本質，真名流自風騷，晏子言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曲直高和寡得過了。

長平侯過世後，燦爛一時的侯府徒留一個空架子, 幸虧聖上念任暄謙恭有度, 禦封他為禮部郎中。

五更不到，金水橋畔寥寥站了數人，都在等掌燈內侍前來引他們入宮。

中午門前，車馬止行。又因宮中為消弭火患，禁了諸臣燈火，隻要二品以上大員可乘轎提燈而入。

那裡知晏子言不吃這一套，涼涼道：“麵熟？我看是麵善得很。”他往前兩步，劈麵站到蘇晉跟前，“我已記起你是誰了，景元十八年的進士，蘇晉蘇時雨但是？”

蘇晉應道：“彼時在翰林院隻顧修書撰文，與人交友甚少，且隻要戔戔數月，當不會有人認出下官。”

春雨初歇，灼灼霞色覆蓋六合，他老遠辯白出府外站著的人是蘇晉，內心猜到她的來意, 一時喜出望外, 遂命下人請到廳堂, 以好茶奉上。

任暄冇推測蘇晉此番周折，為的竟是旁人。往細裡揣摩，晏子言現在是詹事府少詹事，應天府衙門約莫不肯獲咎人，想將這案子摁下，蘇晉不得已，才甘冒大不韙，私回了密帖，找到侯府來的罷。

蘇晉一時沉默，未幾才道：“小侯爺既在禮部，必定曉得晁清失落一事吧。”

蘇晉上前打了一個揖：“小人賈蘇，拜見少詹事大人。”

天絕頂隻要月色，羊脂玉所製的印章瑩潤生輝，晏子言的神采瞬時變了，伸手就要奪玉印，蘇晉卻先他一步收回擊，淡淡道：“看模樣卻不是假的。”

任暄領著蘇晉等在橋頭，到了五改正刻，晏子言公然踩著梆聲來了。

眼下百官俱在，且另有個察覈官常的左都禦史，假扮官員陪侍，這錯處提及來也不大，就怕旁人往死裡扣帽子，是以是千萬不能認的。

蘇晉隻當本身是個長重了樣的，旁若無事地看著晏子言，張口問道：“甚麼蘇時雨？大人是不是記岔了？”

蘇晉道：“全憑小侯爺做主。”

任暄稱是，蘇晉續道：“晁清與下官乃故舊。我去貢士所問過，他失落當日，太傅府晏三公子曾來找過他，有一枚晏家玉印為證，且二人有過爭論。何如少詹事大人走的時候，晁清人還在，也查不到少詹事頭上。我官微言輕，自知闖不了太傅府，隻請小侯爺能讓我與晏三公子見上一麵，也好劈麵討個究竟。”

小侯爺任暄是長平侯的獨子，為人有些自來熟。

是夜，蘇晉依任暄之言，就近歇在侯府。翌日四更起家，倉促用過早膳，上了馬車，任暄又問道：“這朝廷高低，除了翰林那老幾個，賢弟便不再識的誰了罷？”

蘇晉將密帖取出：“請小侯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