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甚無語,她原想著說阿禮怕名冊被雨水打濕,她幫手藏著,那裡知這江主事是隻軟腳蝦,柳朝明不過一問,竟自亂陣腳。
蘇晉也覺得是,撐起傘跟他往禮部去。
眼下被趕鴨子上架,被迫認了大使的身份。
江主事哈著腰:“是,尚書大人與小侯爺都叮嚀過這事,昨日下官將名冊清算好,小侯爺還親身帶回府查對,這不,怕奉天殿事忙,又特地叮嚀阿禮哥子送來。”言罷笑眯眯看著阿禮,自等他取出文書交差。
江主事驚了一跳,打盹頭是完整醒了。當即請了二位朱紫上座,奉上茶,恭恭敬敬隧道:“聖上賞的‘龍團兒’上旬就吃完了,眼下還剩些‘銀絲’,是卑職早上煮好的,二位大人且姑息。”
阿禮道:“哦,這是羅尚書私底下讓弄的貢士名冊, 說是都察院的柳大人要,不是端莊文書, 但要比禮部的名錄齊備些。”
江主事點頭稱是,想了想,隨即惶恐說:“豈敢豈敢。”
阿禮急出一腦門子汗,雙膝一軟已然要跪下,蘇晉先他一步雙手奉上文書道:“請柳大人趙大人過目。”
趙衍笑道:“怕隻怕老禦史舉才於稠人中,就因你我晚了一步,人其舍諸。”
江主事見二位大人一副要走的架式,扯著袖口揩了揩額汗,彎身恭送。
柳朝明看她一眼,目光落在遠天,雨雖已止,雲卻未散,淡淡道了句:“不必。”
柳朝明一麵聽他說著,一麵翻開後簾看了看,蘇晉一本端莊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子班,看到馬車絕塵而去,將紙傘往身後一背,抄了條近道甩手走人了。
廳堂裡死普通沉寂,半晌,柳朝明冷聲問道:“禮部的文書,如何在你身上?”
趙衍道:“我也是厥後聽錢三兒說的,蘇晉被打發去鬆山縣後,十三殿下詰問過他的下落,知其遭受,還跟吏部鬨過一回,嚇得曾友諒那貉子覺得捅了甚麼不得了的簍子,則差冇把官辭了,所幸朱十三以後隨軍去了西北衛所,這事纔不了了之。”
蘇晉怔了怔,彎身施以一揖:“回大人,是五日前,四月初九。”
“十三殿下?”柳朝明放下車簾,微微蹙眉:“朱南羨?”
蘇晉一愣,垂眸道:“趙大人曲解了,昨夜柳大人說有急案要辦,並冇歇在值事房,下官也是今夙起家後撞見他返來取卷宗,才曉得他已去了公堂。”
驟雨已止,承天門角樓上的鐵馬鏽了,風吹過,鈴音也是古啞的,趙衍就勢朝身後望了一眼,壓著嗓子道:“這就是蘇晉。”
柳朝明道:“平步青雲一定好,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隻是在她決定踏上宦途的那一刻起,茫茫前路已不成曲調,柳朝明這一問,就像有人俄然拿著竹片為她調好音,撥正弦,說這一曲如是該當奏下去。
且不提這一科的貢士,單說春闈前,自各地來的舉子也是南邊人作大數,而春闈以後,杏榜一出,八十九名貢士,北地隻占寥寥七人,是故有北方仕子不滿,到貢士所鬨過幾次,還是周萍帶著衙差將人哄散的。
阿禮雙眼一閉,心想完了,江主事也傻了眼,心中也覺著約莫玩完了。
又取出文書, 拿給蘇晉看, “也冇甚麼見不得人的,就是都察院那位新當家的管得寬, 連窮墨客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摸個門兒清,叫我說, 管這些做甚麼, 學問念得好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