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無言，默不出聲地看了她一陣兒。

此人是本日當差的衙役，昨兒二更天被孫印德指派去朱雀巷的，也許是被嚇著了，說得顛三倒四。

蘇晉道：“你說。”

劉義褚漫步到蘇晉身邊，又拿胳膊撞了一下她：“是哪兒的人？可許過婚配了？”

蘇晉的腦仁兒刹時疼了起來，回身一看，晏子萋公然悄無聲氣地跟在身後，目光對上，還難堪地衝她笑了一下。

“你不是問，為何不賜你死麼？”柳朝明道，“如朱南羨所願。”

“尚書大人本已了結生念，大人那般奉告她，怕是要令她置之死地而後生了。蘇大人在朝野權勢盤根錯節，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今聖上又是假作癡傻，如有朝一日，她得以返京，與大人之間，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蘇晉看她抿了口茶，問：“你可知你家公子為何將玉印落在了貢士所？”

晏子萋訕訕道：“我家少爺出門得急，冇帶上官印。”

柳朝明這才瞥見她唇畔悲切的笑意。曾多少時，阿誰才名驚絕天下的蘇尚書向來榮辱不驚，寡情薄義，竟也會為一人悲徹至絕望麼。

劉義褚聽到有死傷，臉也白了，問道：“孫府丞人呢？他不是早也帶人巡查去了麼？冇跟著狀元爺一行人馬？冇幫著五城兵馬司治治這群不要命的？”

“混賬東西！”不等他說完，劉義褚一拳砸在門柱上，也顧不上誰官大誰官小，轉頭看著蘇晉，問道：“你來講，該如何辦？”

蘇晉的目光落到窗外，卯時三刻，該是上值的時候，天已大亮了。

晏子萋道：“貢士所收支不是有武衛扼守麼，他們冇見過我家三少爺，少爺便拿這玉印叫他們瞧。”

遊街途中一向有人肇事，至朱雀巷，場麵完整失控，五城兵馬司的兵衛隻險險護得禮部幾個官員與狀元爺的安危，榜眼和探花均被掀下了馬，捲進人潮裡去了。乃至有人與官兵打起來，有死有傷。

“是麼？你是晏三公子甚麼人，連他身上揣冇揣著官印都曉得？”蘇晉又問，一頓，合手打了個揖，安靜地喚了聲：“晏大蜜斯。”

正這時，外頭連滾帶爬出去一人：“劉大人，蘇知事，出事了！”

蘇晉有的放矢：“我能夠將玉印還你，但我要曉得，你那日究竟為何要去找晁清，你與他說過火麼，又因何事爭論。”

他隻恨不能將她扼死在宦途伊始，隻因幾分切磋幾分動容，任由她長成參天大樹，任她與本身分道而馳。

蘇晉道：“若任你去了朱雀巷，我這腦袋也就不消在脖子上呆了。”她頓了頓，又一想這京師高低不知哪條街巷還藏著趁亂肇事的歹人，晏子萋這一去一定無恙，便從袖囊裡將晏氏玉印取出，交到晏子萋手裡，冷冷道：“拿走防身。”

明華宮走水――看來三日前的傳言是真的。

晏子萋一時怔忪，她本日特地梳了丫環頭，穿了素裙裝，裡裡外外打扮安妥，覺得統統都萬無一失了，冇成想這蘇晉隻瞧了她兩眼，便看破她的身份。

蘇晉隻覺從昨日到今晨，這一茬兒接著一茬兒如驚濤拍岸，撞得她太陽穴生疼，現在到了這朝夕存亡的一關，她竟奇特般沉著下來，餘光裡掃到一步步悄無聲氣退出去的晏子萋，高喝了一聲：“站住！”

當時柳朝明便感覺她與本身像，一樣的腐敗矜持，一樣的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