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割下一截袖擺，將刀柄纏在手腕上，對愣然盯著本身的覃照林道：“你認得人麼，你就去撈人？”然後她握緊刀柄，頭也不回地朝亂如潮的人群走去，拋下一句：“你留下，我去。”

正當時，有一校尉跌跌撞撞地從人群裡擠出來，哭喪著臉往覃照林身前一跪：“批示使大人, 冇找著……”

長刀出鞘，刀光如水。

茶坊外頭重兵扼守, 想也不消想, 幾個朝廷大員就躲在裡頭。

“你的人手已然不敷，還妄圖著能以一治百，化腐朽為奇異麼？”蘇晉負手而立，看人覃照林的眼，斥道：“倘若冇法棄取，隻會顧此失彼，得不償失！”

莊嚴的金吾衛方陣驀地擺列兩側，長街絕頂再次傳來馬蹄聲。

蘇晉來的路上已略有耳聞。

正中午分，豔陽當空，暮春的天並不算得酷熱，蘇晉卻突然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柳朝明冷著一張臉，並不言語。

她聞聲皮開肉綻的聲音，溫熱的血迸濺到她的臉上身上。

“抽刀子殺？”覃照林生得五大三粗，一抬胳膊就掀起一陣風，將剛爬起來的校尉又扇到地上去，“你腦筋進水了？且不說你能不能分清這裡頭誰是肇事的誰是平常百姓，就是分得清，這些肇事的即使王八蛋，你敢隨便殺？他們但是有身份的舉人仕子，冇皇命下來，殺一個，賠上你十個豬腦筋都不敷！”

人潮彷彿池沼泥潭，陷出來便冇了方向。

貢士名冊她看過，八十九名仕子，隻要一個姓許的。

但是話音剛落，蘇晉摻著許元喆的手一鬆，電光火石間從靴裡拔出一把匕首，紮入牙白衫子的左腿。

果不其然，那校尉連連點頭道：“對，對，恰是這個名兒！”

左謙抬手將他二人虛虛一扶，也不出聲，反是回身號令道：“眾將士聽令！佈陣！”

覃照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覃照林咬牙切齒：“老子他孃的撈人去！”言罷，大步流星地往人堆裡紮去。

蘇晉上前一步將校尉扶起，撿重點問道：“你方纔說找人，可另有甚麼人陷在人群裡頭？”

校尉見麵前這一名雖是文質墨客，比起已氣得七葷八素的覃照林，好歹還算平靜，便實打實交代道：“回這位官爺，當真不是俺們不細心找，隻是這新落第的許探花誰見過？單憑一張畫像可不成呀，擱俺們大老粗眼裡，你們這些讀書人都長得秀鼻子秀口一個模樣。”

蘇晉一陣吃疼，雙膝一軟，向前撲跪在地，不防後背又是兩棍掃來，劇痛幾近令她的五臟六腑移了位，喉間一股腥甜翻湧而上，竟嗆出一大口血來。

覃照林看他這副模樣，的確匪夷所思：“如何，莫非這蘇知事另有甚麼來頭不成？”

蘇晉也不跟他廢話，抬手握住他腰間刀柄，一把抽出。

麵前閃現一雙黑頭皂靴，頭頂一聲音嗤笑道：“我道是誰，原不過一從八品小吏。天皇老子都不管的閒事你要來管，也不怕將小命交代了？”

至申不時分，東西二城的兵馬司終究在朱雀巷堆積。

覃照林一把揪過他的衣領，目眥欲裂：“冇找著？！”那校尉被他勒得喘不過氣, 憋得滿臉通紅, 覃照林把他推開, 啐了一口罵道：“一群廢料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