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撩起衣襬, 往地上一跪, 慎重其事道：“微臣不知何德何能, 竟得十三殿下如此深恩厚愛，他日殿下如有所願, 微臣當鞠躬儘瘁，任憑奔走。”

更不必顧及這所謂的“錯”是不是“莫須有”，歸正他皇威在上，滿朝文武都會封住本身的嘴巴。

在帝王的心中，所謂公允道義，遠比不過帝位的安定，江隱士心所向。

蘇晉默了一默道：“殿下三思，殿下保護之意，微臣感激涕零。殿下可曾想過，若金吾衛與羽林衛對峙，駁的是誰的麵子？”

車室內沉寂無聲，朱南羨覺得蘇晉已累得睡去，裡頭輕聲傳來一句幾不成聞的感喟：“殿下，時也命也，微臣的境遇，是造化而至，殿下何必掛懷？”

蘇晉的目光落到窗外，卯時三刻，該是上值的時候，天已大亮了。

鄭允呆若木雞，結結巴巴喊了一聲：“殿、殿下……”

朱南羨方纔也是一時腦熱，聽了蘇晉的話，漸漸沉著下來，卻又道：“你有傷在身，又馳驅勞累，眼下合法安息，假如刑部利用刑訊，你如何撐得住？”

晏子萋一時怔忪，她本日特地梳了丫環頭，穿了素裙裝，裡裡外外打扮安妥，覺得統統都萬無一失了，冇成想這蘇晉隻瞧了她兩眼，便看破她的身份。

暮年景元帝誅殺功臣，剿除前朝亂黨，北地死了數萬人。眼下南邊江山海晏河清，而北地始終民氣惶惑。

朱南羨道：“愣著做甚麼！快去！”

朱南羨看蘇晉神采慘白得冇了赤色，不由道：“蘇知事若實在疲累，就在本王府上歇下，明日一早本王命人備車馬送你回府也是一樣。”

但景元帝的思慮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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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南羨不一樣, 彆人是英挺的，氣度是坦白的, 身穿新竹素衣, 更顯得英姿勃發。

景元帝若想完完整全地光複北地民氣，便不該想著考場案這一碗水該如何端平，他該要想得更深更遠，遠至三十年之前，遠至數百年以後。

他該要把這場考場案當作一次契機，對生在北方惶惑不成整天的人說：“喏，你們看，朕雖起兵自江山南，但天下萬民皆是朕的子民，朕對你們都是一視同仁的，當年你們中有人犯了錯，朕殺了他們，現在南邊有人犯了錯，朕也一樣要殺他們。”

蘇晉看她抿了口茶，問：“你可知你家公子為何將玉印落在了貢士所？”

晏子萋道：“貢士所收支不是有武衛扼守麼，他們冇見過我家三少爺，少爺便拿這玉印叫他們瞧。”

蘇晉道：“微臣冇有那麼孱羸，不過一夜，有甚麼過不去？”說著，朝朱南羨一揖拜彆，折身往府外走去。

朱南羨已換回蟒袍，坐在車伕的位子上，衝蘇晉揚了揚下巴：“上來，本王送你回府。”看蘇晉一動不動，他又道，“你不讓本王招金吾衛，本王應了，但你有傷在身，需好好安息，本王盤算主張要護你一夜，本王命你也應了。”

誰知蘇晉彷彿從骨肉裡又榨出一絲力量，跪隧道：“十三殿下，微臣有一不情之請。”說著又跟朱南羨磕了一個頭，“微臣想連夜進宮見晏少詹事一麵。”

她不欲與晏子萋多作膠葛，獨自道：“蘇某雖是末流知事，但平常丫環見了我，便是不稱一聲大人，好歹也叫官人，你卻喚我公子。”晏子萋張了張口，剛欲辯白，蘇晉打斷道：“此其一。其二，你若當真是丫環，斷冇有本官斟茶與你，你不謙讓就接疇昔的事理。你自初見我，未曾向我施禮，自進得花廳，也是你坐著，我站著與你說話，可見是養尊處優慣了，此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