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府出來，馬車行上大街，中秋佳節下的京都又是一座不夜城，最熱烈的處所就在靠近城中間的碧落廣場，每年的中秋節，此處都會停止中秋夜弄月歌會，大戲台子搭起來，甚麼本地人、外埠人、士農工商、歌女聲傳、名妓戲婆、少婦少女、公子孩童、清客幫閒等等等等，不分貴賤貧富男女老幼，無不鱗集於此，鬨起來是鼓鑼齊鳴、動地翻天，雷轟鼎沸、呼喚不聞。

燕十少爺在崔府和客人裡幾個年紀差未幾的小少爺狠狠玩了近一天，這會子早就嗬欠連天困得睜不開眼，燕三太太便急著歸去哄他睡覺，燕八女人就是想玩也不成能本身伶仃出去，隻得悻悻地回了個“不去”。

姐弟倆從房裡出來，去了燕九少爺的第三進院，掇了兩把躺椅出來，放在玉輪地兒裡，並著排地躺上去，如同往年的每一個八月十五的夜晚，作著伴悄悄地弄月。

“好。”

“這麼說吧，”她說，“在那樣的處所，你會想從本身的皮裡跳出來，然後打滾兒，疾走，嘶吼，把每一滴血每一絲肉灑遍每一寸沙土，想讓本身擴大到無窮大，把全部六合充滿起來，你想被風吹得到處都是，你不會再想要這具*了，因為它太沉太小太束縛，你會想乾脆就變成沙子，悄悄地躺在那兒，展開眼就能瞥見天的絕頂，每天跟著風到處飛到處走，風大的時候你能夠上天入雲，乃至藏進鷹的羽毛裡，太陽大的時候你會被曬得滾燙，骨酥筋軟，反射著刺目標光，比人間的統統都耀目，最奇異的是，你躺在那邊，感受不到時候的流逝，一頃刻能夠當作一千年來過，一千年也能夠在一記眨眼間滑走，阿誰時候你不會再感受本身是纖細的，你無處不在，不管是從時候還是空間上來講，你成了永久，你亙古穩定

“俄然不想了，”燕九少爺語聲幽涼，“我現在對阿誰背後下藥的人更感興趣。”

“有些人見不得彆人好。”

這高牆深院關得住他們的身材，關不住他們的心，那些背後小人占得了他們的便宜，占有不了他們的天下，這麼一想，燕九少爺不由又笑了，這些人可真是纖細到不幸啊，怪不得他姐向來都對此不覺得意，螞蟻伸腿絆倒大象這類事，也隻能是呈現在他姐講給他的笑話裡罷了。

燕九少爺又笑了一笑，這回的笑裡帶著濃濃的哂意。過得比彆人好？那也要分從哪方麵來看。爹孃近十年不在身邊，老太爺不便插手內宅事，縱是體貼也隻限於他的學業，老太太前些年同大伯母鬥得短長，壓根兒顧不得他們姐弟，大伯母更不必說，本身膝下一堆孩子都顧不過來，兼之又是商賈人家出身，孃家再如何家大業大，行事也是透著一股子唯利是圖的小家子氣，三嬸孃就不消提了，在這內宅裡，若非大伯忙裡偷閒經常顧問著他姐弟，誰還顧得了他們的冷暖喜怒？

“十五的玉輪十六圓，娘也是太尋求完美，非得玉輪最圓的時候讓我們收信。”燕七道。

燕七開端拆被褥，燕九少爺則在旁揣動手，目光一寸寸地打量著燕七的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