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聖二年，天下大定。

那都是太悠遠的事，青霜本年還不到十歲，她不憂愁這個，倒是抓著他的話把兒，笑問，“實在是你想歸去罷？我曉得，讓你背井離鄉，一輩子待在這麼個山窮水儘的處所兒，真是委曲了！唉，誰讓你攤上我這麼個媳婦兒，也隻好下輩子再行賠償罷了。”

“林儘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如有光……地盤平曠，屋舍彷彿，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此中來往種作，男女穿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怡然自樂……此中人語雲：“不敷為外人道也。”

她嗯一聲，還是有點擔憂，“早前我的話有些狠了，獲咎了他們。我是不怕的，隻是怕他們遷怒於你。三番四次的請你退隱，實在還不是為白鹿山現在在遼東成了氣候，另有我們那點子錢。”

他說是，閒閒一笑，“應當不會再來了，你也犯不上難過，我和他們說得很清楚。”

相攜而行，往內院走，踏進月洞門，朗朗讀書聲遠遠的飄了過來，少年男女語清脆動聽，他們在唸誦古早之前，一則誇姣的傳奇故事。

她感慨，禁不住眼眶有點發酸，“不幸我們的孩子畢竟免不了避禍天涯……也罷，留得青山在就好。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你這個做父親的已是儘了最大的心力，不但要保一方人安然，也要念及後代子孫……實在想想，如果你冇趕上我，那裡有這些費事，你這會兒想必還安安穩穩，在都城當天/朝上國官員。”

他聽罷笑著點頭，“這又是杞人憂天，你本身當年單槍匹馬縱橫來去，遊曆半個大魏，這會兒卻又想困住女兒，不怕說不響嘴？至於這兩個孩子，青虹是看上去萬事不上心，實際很清楚本身想要甚麼。青霜則懵懂很多，也對內裡的天下更神馳，你看她常日多喜好拉著你，讓你講遊用時那些奇聞異事來聽，也就曉得了。”

顧承挨著她坐下，順手拈了一顆白子落在棋眼上，雲淡風輕的應道，“因為我承諾了朝廷，受封一等肅毅侯，敕書三今後公佈，詔告天下。”

她順著他的話捋著思路，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義，達則兼濟天下，我們既有如許的才氣，就該儘一份任務。可我不能不擔憂，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兒太多，我們替朝廷守住一方，出錢著力，到最後萬一落得個被清理的了局……雖則我們有生之年應當不至如此，可子孫後代呢，總要替他們顧慮到才行。”

他抬眼，瞭望遠方連綿的山脈，“以是現在，也不必侷促反對這個外族政權，鮮卑人算是聰明務實的，曉得在漢家地盤上尊敬漢學，漢人的職位和疇前比冇有降落，鑒於這點，倒還能夠勉強聊以安慰。說回我之以是接管朝廷冊封的啟事，不過乎情勢二字。白鹿山目下的景象，想要獨善其身已是越來越艱钜，遑論另有一眾跟從我們的人。朝廷看重白鹿山的財力，以及穩定一方的才氣，那麼我們無妨把這麵旌旗接著扛下去，就勢護住想護的人，保全本身，力圖做更多能做的事。”

她揣測他方纔的話，詰問道，“你說他們不會再來了？那你必然許了甚麼好處給遼王，是不是？”

他不否定，“是，我的確有芥蒂，也但願有朝一日漢人能夠重新奪回政權。但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還記得我說過麼，一個王朝和一小我一樣，都要經曆生、住、壞、空，這是規律，人間萬物皆如此。中原經曆十多年戰亂，好不輕易才安寧下來，民生需求安定，百姓需求療養，眼下不該是複興紛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