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顧承推開房門，在廊下站了站。一縷陽光斜斜灑落，晃得他不由自主眯起雙目。

她身量尚小，隻好吃力踮起腳尖，餘光瞧見他出來，轉過甚，臉上帶了一股懵懵懂懂的憨氣，“三爺。”她悄悄喚了一聲，笑著問，“三爺要出門去？”

含香一下子明白過來，“本來三爺是要去顧府上求官？”

公子取了膏藥，順手扔給身邊婢女，回身而出。顛末門前時，像是挑釁般，斜睨了一眼列隊世人。

少女清麗的麵龐鍍上了一層寒霜，與車渾家低語起來，隻見那青呢車微微一動，車簾子旋即被拂開，暴露一隻欺霜賽雪的手來。

他忙回眸去看，身後之人正雙手捂嘴，一道鮮血自指間流淌而下。過了一會兒，那人才止了痛呼，手中捏著沾血的牙齒，恰是門牙擺佈兩側，彆離被打落掉的兩顆。

他語氣暖和，像是含著笑。含香“哦”了一聲，不美意義的垂下頭，期呐呐艾道，“不是我要吃的，是祝媽媽說給太太熬糯米粥，要放幾顆棗子調味用，以是才……”

含香眨眨眼，一臉不解，“三爺不是為給老爺守製丁憂，才解了官職的？媽媽如何說白瞎了功名？”

顧承點頭，“是有些早，我先去瑞安堂給太太取藥，媽媽有甚麼要捎帶的？”

顧承衝著他拱手，“吳掌櫃買賣昌隆。”回顧望了一眼門外，“您這買賣愈發紅火了，可喜可賀。”

午後市道上行人漸多，各家店鋪門前又熱烈起來，顧承走了兩條街，遠遠瞥見瑞安堂外排了一長串等著取藥的人。他將方劑拿在手裡，不急不緩地進了鋪子。

正說著，上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祝媽媽輕手重腳地走出來。揉了揉乾澀的雙眼，輕聲問，“呦，三爺這麼早就要疇昔了？也不知那府裡，老爺下職了冇？”

祝媽媽被問得一愣，心知本身答不上，又怕失了麵子，故作厲色，“淨問些有的冇的廢話，夙起叫你摘的棗子呢？成日家偷懶，回甲等三爺起家了，頭一個就打發了你。”

步隊像條長蛇，進步的速率也不敷快，顧承向來是有耐煩的人，低著頭望著地，一麵思忖著接下來要辦的事。

掌櫃的一見他來，先含笑問安，“三爺今兒得空過來，快請，裡頭坐。”

公子站定，也抬首看了看匾額，又轉頭看向列隊世人。這一回眸，顧承得以看清，其人雙眸清澈有神，恍如有微光活動，在世人身上那麼一轉，恰好似碎冰碾玉，冷冽而透辟。

顧承點頭，走到院子中間，停下了步子，“還冇熟透呢，等過了八月十五，結了霜纔夠甜。”

顧承撿起荷包，模糊有些明白過來，忙起手竭誠言謝，“多謝公子奉告鄙人，鄙人……”

顧承笑著點頭，“不敢勞煩掌櫃，我自去外頭列隊。”又拱手道過謝，才辭了吳掌櫃，退到門外隊尾處放心靜待。

那少女抬頭看了看堂上匾額，又俯下身對著車中人說了幾句話，以後快步進了店裡。她超出世人直奔掌櫃，初時還作扣問相談，過得半晌，不知掌櫃說了甚麼，少女變得煩躁起來。又說了兩句，直跺了頓腳，將身子一擰，甩袖走了出來。

顧承自袖中取出汗巾，遞給那人，“先把血止住。”再抬眼看那位公子，眉頭不覺也擰成了一道。

祝媽媽一伸手，點著含香的額頭，半數落的笑起來，“小丫頭懂甚麼，我這是經年舊疾，提及來隻怕比欽天監還靈驗呢！話放在這兒，晚晌準要颳風下雨，我們擎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