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環眼角瞥了瞥他，回身向內而去，明羽隨後。張老五又帶著謝蘭心一道，清算好了一應物事，出了輛馬車，把千兩銀子裝進一隻重百斤的大鐵箱，剛落完鎖，明羽便從偏門而入，衣衿帶起一陣輕風。

陽光太刺目，謝蘭心感覺雙眼發漲，心中那股痠疼又一點點地泛上來，翻湧成了一股苦味，她真的……等得太久了，久到乃至快分不清宿世與此生，她看著他，麵前閃現的倒是豪奢棺槨裡裝盛的那具麵無赤色的慘白屍身、他到死――掰也掰不開的手中的刀與槍、他壓在行軍圖下字字誅心的死彆信……

一丫環道：“彷彿是正要出來，張副鏢頭如果尋他，適值。”

不大一會兒，又出來了個老仆，六七十的模樣，揹著承擔，倒還健朗。張老五一看，皺了眉道：“明小子，你要帶著你老寄父上路？”

張老五道：“明小子他娘與總鏢頭的夫人是姊妹倆，來這裡有半年了，不是我說，婦人就是頭髮長見地短，瞧這擠著兌著的……”

兩人嘻嘻哈哈走著，剛過拐角，猛地撞見謝蘭心二人，嚇了一跳，唬得噤了聲，忙低頭施禮。

張老五還冇說完，謝蘭心便道：“無妨，你找個樸重的就行，我講究的未幾。”

老天爺，我謝蘭心，頭一回謝你！謝你讓我與他又相逢的機遇，謝你讓他好好地活在我麵前，謝你讓我們相遇在最早的時候！

謝蘭心帶著食盒，儘力跟上張老五又快又大的步子，過了幾進院，彷彿是到了內宅，走廊外夏季風景，到處一片蒼翠，雕梁畫棟，鮮紅碧綠的琉璃瓦映托在綠柳青槐之間，非常惹人眼目。

明羽微頓了頓，轉向她與張老五，“二位少待，我與姨母去說聲，不遲誤女人的時候。”

那後生微微低著頭，像一杆標槍直挺挺戳在地上，生了根，風雨不動似的，武生打扮，冇戴帽子，謝蘭心隻能看清他一雙斜刺的濃眉，眼盯著腳麵，看不清神情。

謝蘭心吸了吸鼻子，“冇有，一時想到了舊事，悲傷罷了。”

說罷了，放聲大哭。

“哎！張副鏢頭！”先前說話的那丫環不乾了，急道：“明公子也是夫人的孃家侄兒，這……這如何得先報夫人一聲吧！”

“你願去就去，不肯去就留在這裡，不過我覺著，與其在這裡做個討人嫌的受氣包，還不如往北闖一闖！闖出個花樣來，你若要返來，就讓人瞧瞧你的出息，若不肯意返來，就遊遍大江南北，喝他個三千六百杯！”他粗暴道。

兩人剛走到拐角，就聽火線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以及兩個女人嘻嘻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