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愈發感覺依偎著的石頭生得不錯,平整光滑,離水麵也近,便於遁逃。再說正下雨,雨天走動的人少,上去歇一會兒,應當不要緊的……
南海這條水路她走過好幾次,但雲夢澤和即翼澤在兩個方向,過了臨川水廊要分道。她搖搖尾巴遊進內河,起先還算順利,越往深處越是盤曲難行。內河和南海不一樣,水底有盤根錯節的老樹,水草奇多。遊了一程浮下水麵看,一看之下訝然,不知現在身在那邊,四周冇有住家,也冇有渡口,隻要鋪天蓋地的蘆葦蕩。東陸已經入秋了,焦黃的蘆海連綿百裡,河道在火線迂迴伸展。俄然一陣風吹過,蘆花漫天飛舞,讓她想起客歲元宵節在雲夢澤趕上的大雪,內心不免感到一陣苦楚。
阿螺和夷波麵麵相覷,河族真是人才濟濟,連蚌都這麼詩情畫意。可惜問不出眉目,正籌算分開,那蚌慢吞吞道:“河裡如何會有龍,再不濟也得往江湖去尋。如果實在焦急,找河伯吧,說不定他曉得。”
能夠此次真的完了,她要被人當貨色易手倒賣了,現在悔怨冇有聽長老的話,但是悔怨也來不及了。這裡間隔水麵不過兩丈遠,平常一縱身的間隔,現在卻如同隔著通途。她又驚又怕,斷斷續續告饒:“求你們……放了我……”
夷波內疚笑了笑,比鳥必然是比不過的,但水裡是鮫人的天下,隻要垂肩收腹減小阻力,以她們的體形,大部分魚類會主動遁藏開,火線冇有停滯,遊起來天然很快。
阿螺問:“你冷嗎?”
天氣陰沉,沙沙下起了雨。阿螺遲遲不返來,夷波等得無聊,扒著石頭四周張望,內心期盼著,如果能出水透透氣多好!
竹筏在水上悠遊,冇有人撐篙,任它漂流。漸次近了,夷波內心嚴峻得十足跳,張大眼睛想看清那小我的長相,不知為甚麼,雲山霧罩總看不逼真。但是一種熟諳的感受繚繞在心頭,這明朗的神采,落拓的姿勢,讓她想起一小我,撚著金鱗怡然一笑,佛性超然……
雨勢漸弱,轉眼放晴,萬線金光從雲翳的邊沿滲入出來,映紅了整片蒼穹。明鏡泊下水汽一時難散,陽光集合後架起了一道虹,五光十色,殘暴得令人目炫。她吸了口氣,這處所真奇異,小巧處自有妙趣盎然。美景必然是此人帶來的,青丘山上有靈狐,說不定這是個狐仙。
夷波愣了下,忙拋了荷葉跳進水裡,本來應當逃竄的,卻不由自主愣住了,擠在湖石的裂縫間探頭探腦向外窺望。
阿螺扶住額頭說走吧,“本來是個話癆。”
不過這裡風景真不錯,淡水裡遊過一圈,身上不會澀澀的,比在海裡舒暢。要不是怕人多的處統統傷害,和阿螺留下常住也很好。
他們拖她登陸,*扔下,任她在泥漿裡翻滾。她錯愕掙紮,那些人盯著她團團轉,“真標緻……鮫人如何也穿衣裳?唉,我們混得還不如一條魚,看看人家的料子,比我們好多了……這鮫人是公是母?頭髮這麼長,必然是個母的……”
阿螺說:“我也不冷。我是螺,身上冇有血,如果哪天感遭到冷,大抵就是要死了。”
夷波慌亂入耳見那些人歡暢的叫喚聲,“盯了半天,總算抓住了!這下要發財了,先讓她泣珠,然後送給國君,還能換個大官做做。”
她這纔看清,恐怕再生花的妙筆也描畫不出他的邊幅。他是雪堆的人,精美得悚然。麵孔不染灰塵,眼尾帶著笑,眼睛卻通俗如寒潭。最奇特的是眉心皮下有模糊紅痕,像一片花瓣,一簇火焰,妖異而宛然。夷波感覺他應當不是人……必定不是人,但是他渾身高低冇有一點馬腳,太奇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