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女帝遊/行要開端了！”

“陛下萬歲，千萬歲啊。”他唇齒咀嚼著這話，溢位幽微而深遠的情素。

燕國公的目光落到那玉輅之上，他看不清端倪，在這最後一麵中。他緩緩地說，“肥財，彆偷懶，你該改口了，現在是，陛下萬歲千萬歲。”

七月，江南風景正盛，又到了采蓮的熱烈時節。

燕國公看了一會兒，俄然說，“大師，燕某有個不情之請，這一百零八響的前十八響，可否由燕某代庖？”

冇人比他更清楚燕國公的身材，對方身染重疾，大要看上去如日中天般強大，實際內裡早就式微不堪，隻憑著一腔孤勇支撐。

那鸚鵡彷彿被剛纔的鐘聲澎湃震暈了腦袋，呆呆扒在玉鉤上。

“夫人，是你來接為夫回家了麼？”

現在，他明顯命不久矣，仍能談笑風生，仍舊交普通同他扳談舊事。

燕絕塵跟著普慧大師上了高高的鐘樓，那年青的方丈見到他，透暴露侷促不安的神采，衝著人倉猝施禮。

旗號獵獵，華蓋煌煌。

普慧大師又阿彌陀佛了一聲，說，“貧僧這裡另有一支千年人蔘……”

白馬寺是梵刹，不問世事，如何就礙著她了？燕國公又想起了白馬寺佈施的一事，官方對和尚的信賴達到了一種近乎可駭的虔誠境地，模糊威脅到了皇權。

普慧大師是退任下來的老方丈，自從愛徒出事，他深受打擊，對俗世人事了無興趣，選了新方丈以後就深居簡出，表情倒是更上一層，哪怕麵對昔日的禍首禍首，老方丈也保持了平和的態度。

那雙手在虛空頂用力抓了幾下，終究有力垂了下來。

十八響以後，燕絕塵將手臂從鐘杵上收回，他提起地上的鳥籠，疾步走到了鐘樓的硃紅雕欄前。

肥財從善如流。

“名字呀……”

肥財彷彿聽懂了，撲棱著羽毛，尖著嗓子叫起來。

當然，怕琳琅壓不住人，他會事前把人練習好，以妾室之名，供奉主母。

而在這個檔口，琳琅又同白馬寺的高僧有了連累。

燕國公到底不是燕昭烈那樣的小年青，還真覺得琳琅喜好上了阿誰年青大德。他思考了一番，從老婆的言行以及事情產生的結果測度出她的企圖。

在很長的一段時候，燕國公就是大慶的神，供奉在眾生的內心，就算現在他降為青衣，和尚們也不敢有涓滴的怠慢。

“大師佛法無邊，登峰造極，吾輩歎服。”燕絕塵微微一笑，“隻可惜燕某是凡夫俗子，殺孽太重，必定與佛門無緣了。”

不管身後的春秋史冊如何評點，他隻要無憾此生便好。

大煞。

“蜜斯快意！蜜斯吉利！蜜斯乾得標緻——”

那天，還恰好是他帶著琳琅三朝回門的早晨。

小沙彌氣喘籲籲跑過來，小臉紅撲撲的，“方丈師兄要去鐘樓敲鐘啦！讓您快上去主持呢！”

大凶。

普慧大師喧了聲佛號，“繁華終是半夜夢，繁華還同玄月霜。施主跳出棋局，何妨不是一場上天賜賚的大造化？這塵凡眾生追名逐利，有幾個是為真正的本身而活？不如效仿我輩，青山白石為棺槨，做個閒中活死人。”

就算是如許大逆不道，燕國公也放縱了。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扮演著肝火沖沖的丈夫身份，循著她的情意，單槍匹馬挑了白馬寺這尊大佛，趁便把天子與公主一齊拉下水，將棋局攪得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