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躍躍,把席間諸人的麵孔都照的浮動起來,讓人頭暈目炫。孟光時心頭疑雲乍起,但見蕭繹也冇有佩劍,擺佈內衛統領均未隨駕,這位皇貴妃的端倪娟然如畫,身形又非常嬌弱,因而解下佩劍雙手奉給思卿,道:“得見貴妃仙姿,臣三生有幸。”
思卿終究麵露不屑,忍不住又道:“孟光時固然做過端王府長史,又是受端王保舉出任批示使一職的,但現在他是嘉國公、金吾將軍沈江東的部屬。邁出這一步必定會連累到沈大哥,三哥,要動端王,舍掉一個孟光時足矣。”
思卿待字閨中時,於節慶日入宮存候,深得定安貴太妃愛好,並被貴太妃收為義女。厥後思卿入宮為妃,暗裡裡還是按舊時風俗喚今上“三哥”、喚衡王“老五”,但她做貴太妃義女的事,現在少有人提了。
衡王見思卿冇有一口回絕,另有圜轉的餘地,唯恐思卿竄改主張,趕緊施禮辭職。
菱蓁冇聽清思卿低喃甚麼,故問:“蜜斯說甚麼?”
這時菱蓁出去稟報導:“陛下請皇貴妃去懋德殿。”
此時已近傍晚,天氣轉暗,孟光時便命人用數十支巨燭把正堂暉映的如同白天。蕭繹和思卿坐於首席,接管了軍中數位主將的叩拜。待世人坐定,蕭繹道:“眾卿拱衛帝京,謹慎勤懇,朕心甚慰。光時乃朕股肱之臣,卻屈才於此……”
思卿回神道:“‘紗廚霧卷,湘簟波浮’,名字倒是好聽。可貴你能看上個和婉人兒。但是老五——你三哥不會同意你立這般出身的女子做正妃。不是你三哥瞧不起出身低的女子,也不是我瞧不起出身低的女子,是你端王叔那些長輩不允。你可明白?”
思卿表示衡王免禮,因見衡王目光閃動,問:“你是想娶側妃,還是想娶王妃?”
蕭繹彷彿看破了思卿的心機,淡淡道:“我也很難堪。但事情確切不能再拖了。明天端王上了一本,說撫州的案子,又牽涉你父親……”
衡王忙道:“隻要嫂嫂承諾,三哥必定允準。”
孟光時聽瞭如飲醇酒美酒,滿麵通紅,衝動道:“臣必然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思卿詰問:“事前不讓沈大哥曉得?”
思卿避開蕭繹的目光,她聽出了“做得成”三個字背後的陰翳,因而歎了口氣,很久問:“如何做?”
見思卿進殿,蕭繹道:“你來看看這落日。”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本日把似君,誰為不伏侍。”蕭繹歎道。
思卿久久冇接話。孟光時是蕭繹放在端王身邊的耳目,一貫對蕭繹忠心耿耿,現在蕭繹卻想捐軀孟光時來打端王。她不由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俚曲裡有“無官方是一身輕,伴君伴虎自古雲”的句子,又有“君王下旨拿功臣,劍擁兵圍,繩纏索綁,肉顫心驚”之語。
半晌後轅門內便有一名穿戴柳葉鎧甲的將軍快步來迎,俯身膜拜道:“臣不知陛下、皇貴妃駕到,保衛無狀,請陛下、皇貴妃降罪。”
孟光時倉猝離席跪倒,道:“臣原係微末卑賤之人,叨蒙皇恩,至此任職。陛下恩澤深厚,臣豈敢委曲。”
熙寧十七年白露,帝京西郊。
蕭繹道:“疇前的端王府長史,現在的京衛批示使,孟光時。”
思卿對鏡插好一支掩鬢,道:“我如果一口回絕了他,他還不鬨翻天?林波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