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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巷施家的宅院分三路,中路和東路住的是嫡支,西路住的是施家旁支和一些憑藉施家的人。施家嫡派向來子嗣不繁,現在隻要大老爺施遠茂和二老爺施遠英兩兄弟。
曉得施喬特地為花匠的事來伸謝,二夫人非常歡暢,讓人沏了她喜好的廬山雲霧,又上了果盤、點心。
施喬就笑著“哼”了一聲,嗔道:“這還差未幾!”
施遠茂兄弟倆人都是官居要職的肱股之臣,族中後輩也多在各地仕進,是以青竹巷施家正值烈火烹油、鮮花招錦之盛,在此光芒下,闊彆朝堂、人丁不興的潤州施家顯得毫不起眼也就情有可原,更何況施喬的祖父施道芳本來就是青竹巷施家的旁支,且已經病故多年。
東次間裡,施二夫人正倚在炕上聽丫環唸佛經,香爐裡焚著淡雅的檀香,牆角的落地西洋鐘響著低低的“滴答”聲,窗台上用霽藍釉瓷瓶供了束火紅的迎春花,屋子裡滿盈著繁華喧鬨的氛圍。
青竹巷施家已經五代冇有分炊,族人浩繁,有些人不要說施喬,就是曾在青竹巷住過兩年的施老太太也認不得。到了青竹巷,施喬直接去了東路,施二老爺和二夫人住在東路的靜安堂。
施承恩頓時滿十八歲,是個活潑開朗的少年,已經定了親,來歲就要娶媳婦了。眼下他和施雨彤已經清算好,坐到了二夫人身邊的錦杌上。
現在還未到放學的時候,靜安堂裡靜悄悄的,施喬一起走出去,各處當值的丫環紛繁施禮。
見她胸有成竹,施老太太就不再提找花匠的事。
到了施二老爺伉儷起居的院子,有施二夫人身邊的大丫環在抄手遊廊迎她。待進了院子,入目炫木蔥蘢,安好高雅,屋前的台階兩側放著兩尊青花瓷大海缸,各養了幾尾新鮮的錦鯉。
申正兩刻,施承恩和施雨彤放學返來了,施二夫人叮嚀丫環奉侍倆人淨手淨臉換衣,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像對遠親的孫子孫女一樣庇護備至。
施二夫人笑眯眯倚在暖炕上,保養得白淨圓潤的臉上掛著寧靜馴良的淺笑,一邊由丫環捶著腿,一邊跟施喬說話,不知不覺一個時候就疇昔了。
二夫人是一片美意,施老太太見那花匠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樣貌整齊,舉止端方,丈夫是施家田莊上的莊頭,就非常歡暢地把人留下了,還讓施喬親身走一趟感謝二夫人。
難怪大夫人幽居彆院這麼多年,施家內宅一向安然無事,都是二夫人持家有道的功績。
傳聞當年施大爺和施九爺離京時,曾想讓妻兒留在家裡奉侍父母,是施二夫人不忍他們伉儷分家,又壓服二老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讓兩個兒子帶著妻兒一起走了。接著又說通了大老爺,讓科舉不得誌的施二爺幫著打理碎務,賜與施二奶奶管家的權力,幾年下來伉儷倆人做事當真儘責,把青竹巷施家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某些等不及想分杯羹的旁支無話可說。
施遠英則是元豐三十二年的三甲進士,現在國子監任祭酒。他膝下共有三子,宗子施大爺和季子施九爺是嫡出,次子施二爺是庶出,因施大爺和施九爺都攜妻兒在任上,以是施二爺打理著青竹巷的碎務,施二奶奶幫著二夫人主持中饋。因大夫人體弱多病,長年在彆院療養,以是內宅現在由二夫人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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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家乃書香世家,族人不管男女都要到族學讀書,不過女孩子每日隻要半天去書院。施喬曾到施家屬學觀光過,男堂叫文墨館,女堂叫擷芳齋,都在中路的西北角,中間隔著一大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