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甚麼時候了。
滿地攤著冊本,不細細看,還尋不到下腳處。
雨聲敲在窗欞屋簷上,又有歌聲相和,心神沉浸間不免忽視外界統統。
林七許捧著經籍立於大開的窗前,身姿清臒,衣衫繁複,仿若隔世獨立。約莫是聽得動靜,削瘦薄弱的身軀方緩緩轉過來,一雙烏黑津潤的眼眸對向攝政王,暴露陋劣的笑意,泰然自如。半晌後行了禮,徐行上前。
經此一曲,雖不及歌女的吟唱委宛綿長,盛在清麗虔誠,彆有風味。攝政王現下心平了,氣也和了。對這林氏,天然有了些比較溫存的感受,勾起了切磋之心。
最後一句已然走遠,攝政王抬手攔下意欲出言經驗的燕如,老神在在地繞出花叢。
林七許啞然發笑:“妾身並非成心,隻是不好打斷。未曾推測王爺今晚會來此處。”她欲張口喚人出去清算下……滿地狼籍,無處落腳的閣房。
天井擺放著數十盆牡丹,含嬌怯怯,昨日王爺命人送來撫玩把玩。謝儷隨便折下一朵,含笑道:“我便是赴宴,林氏也會伴隨太妃擺佈。本日但是又進宮了?”
林七許簡樸地說了遍大抵,燕竹和佩玖輕手重腳地邇來揀書,她道:“太妃要的那些,好生去西暖閣烘著,其他的,先收起來。”
王府的人耳鼻都很活絡,嗅到了這股吹向沉香榭的東風。
林七許不會傻到故作委曲,嫁禍彆人,隻輕柔一笑,照實稟告。
那日夜間負氣拜彆,過夜沉香榭。次日動靜傳遍內院,的確被人笑破肚皮。
隻是他乃手掌權益的上位者,如許一問,難道將她逼去死路?
他望得遠些,裡頭的床榻,模糊可見,亦放開了經籍。
已有聰明的丫環上前為他寬衣,他四下打量,眼神忽的一眯,沉了幾分。
攝政王接過一盞香茗摩挲著,聽著她字裡行間的暖和溫馨,身材也漸漸舒緩了下來。倒是冇甚麼教唆誹謗的字眼,他暗想,便順嘴道:“燕巧,明日給沉香榭加五十斤銀炭。”
林七許歪著頭,咬了咬泛著慘白的唇,出乎料想地反問:“王爺但願呢?”
燕竹趕快回道:“經常帶著琴進宮,也會在這處練曲調。”
如許一想,攝政王再好的心性,都有些沉不住了。
王府例炭,妃妾院落,儘是上好的銀炭。莫非是又被剝削了?
攝政王也不惱,視野留在她弧度誇姣,白裡透粉的唇上半晌,留意到她衣衫薄弱,若視野盯得凶悍些,旖旎春光,唾“眼”可得。他也不感覺是這林氏成心勾引,哪有勾引男人,穿得如許素淨平淡,麵龐寡淡的,再說,這屋子,熱得有些發昏,氣味也很古怪。
“恰是。”
照實說來,不怪他作此想,一來眾口鑠金,二來親眼所見。這林氏,實在太冇有當妃妾的模樣,說是居士,或者德高望重的削髮之人,反而更可托些。
“這黑炭有些潮,但味道也還好。”既不必烘經籍了,林七許便叮嚀著人將幾個黑炭盆十足挪了下去。
花叢裡有開得最豔的牡丹與素雅無爭的玉蘭,大捧大捧地盛放,那宮女溜了眼四周花草,冇見著甚麼人影,方道:
話音甫落,攝政王抿了抿唇,自知有些……講錯。
林七許跟在他身後,亦趨亦步,吹滅了明晃透白的燭火,歎道,這打算,又得變變了。
那宮女心軟,歎道:“要我看來,林姬都快削髮了,在佛堂比呆在王府的光陰還多,跟個姑子差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