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冷靜點頭,歎道:“你想左了。”王爺雖說冷酷暖和,待人有禮,但並非講究酸腐的君子君子,何曾未想過強納她入府,不過人家連名節臉麵都不太在乎,除非純靠武力,不然壓根行不通。
她突地展開眼眸,婉拒道:“王妃不必勸說,我不會進府。至於兩個孩兒,待他們長大成人,我會照實相告,尊敬他們的挑選。”
他的母親,便是一著不慎,淪落到最悲慘的地步。
“不是,來自兩淮,魚米之鄉。”
“你生母倒見多識廣。”普通女子,最多讀過幾本醫書,紙上談兵,懂一些攝生的醫理。落實到實處的,還會行醫問診,施針療傷,大多是醫女醫徒,或家學淵源了。攝政王影象甚好,又問,“前次你提及過,她並非大周人。”
薑允幾不成置信地顫抖了一下,幾乎摔了茶盞。
薑允痛苦地闔上眼瞼,她本日一襲墨暗中紋長裙,隻裙襬內襯繡稀有十朵描金刺繡的曼陀羅花,於重重黑暗裡次第開放的明麗陰暗,行走間泛著清淺的百合香氣。
薑允見王妃發楞不已,忙斂了神情,淡淡道:“你放心,我偶然進府。不肯意做妾,天然也不會想做與無數妾分享男人的妻。”
內斂,低調,而壓抑。
王妃成心撩開話題,收回方纔施針的右臂,偶然道:“我那日痛得幾欲昏死疇昔,但略有映象,到底一針針地紮在我身上的,又不是木偶,想不記得都不可。和你這些日子的針法手勢,很有類似。”
孃親?攝政王不由得想起那歇斯底裡的趙氏,這段光陰,林言軒回京,很多同僚應酬,上峰賜宴。自有人贈他一妾,不到三天,便有風聲傳出,被趙氏活活打死了。
王妃望向紗窗外的嬌花,又屏退無關人等,終問出了內心話:“薑mm,你內心是如何想的。擺佈你那未婚夫已不在人間,你也曾說他盼你過得好,莫要孤苦無依。王爺嘴上不說,多少有些顧慮你們母子三人。”
那醫官唯唯諾諾,縮手縮腳,真是上不得檯麵。若非王太醫保舉,於婦產一科最是特長,攝政王早轟了他出去。
薑允,若你還念著我養你辛苦十年,教你讀書明理,護你安然無虞。便記著,若此生嫁予彆人,也要風風景光,三媒六聘,莫要淪落為妾,平生做小伏低,悲苦淒徨。
蔡嬤嬤笑容滿麵地送了送薑允,攝政王漸漸品著一塊山藥糕,心念一起,道:“聽母妃提及過,你頗通醫術,未曾想,倒是比府內的醫官另有本領。”
王妃凝睇著她那樣和順又懷戀不已的神情,恍若大家間再無他顧,不得已撤銷了動機,這模樣心有他屬的女人進府,不啻於一頂活生生的綠帽子壓在王府頭頂。
一日,薑允來府診脈。
恰逢花房送來數十盆奇花異草,皆是花中名品,姹紫嫣紅。擺在長廊下一溜地應景,具是“紫藤雲”“蘭玉輪”等以及可謂花王的兩株姚黃,洋洋灑灑,繁花似錦,好似一匹放開的七彩織錦。任誰瞧了,都道光彩照人。
林七許眼瞼微垂,道:“她曾是好人家的女兒,可惜世事多變,展轉反側地流落於京都,被人牙子賣進府中。”
心神刹時震驚。
薑允的眼神透過蟬翼般瑩透的紗窗,落向很遠的碧藍天涯,蒼茫而泛著無窮高興,唇齒間的話語輕柔又那樣的眷戀,開口道:“至於他於我,如父如母,如師如友,幼年教我用飯穿衣,長大教我寫字讀書。連普濟世人的醫術,也是他親傳於我。我生命裡統統的誇姣,都與他息息相乾。假如冇有他,我或許會是某個青樓最紅牌的女人,又或許殘落在了民氣險惡的世道上,寥完工泥,無人問津。”她深吸一口氣,音節還是纏綿若斯,倒是飽含密意的固執,字字如鐵剛硬,定定看向王妃道,“他與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銘記於心。如若世事艱钜,冇法長相廝守,需求我好好相活於世。他養我一遭,不準我等閒尋死,更不準我予人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