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心有所動，待到軍議結束後，便留下來問李由道：“郡尉，我傳聞，南郡本年稻、粟減產近六十萬石，這些糧食多是公田所產，可直接充為軍糧，是否也要由吾等押送北上？”

李由卻搖了點頭：“固然葉郡守成心如此，但王將軍卻駁了此議。”

直到羌瘣辭職，王翦才收起了笑容，羌瘣是隴西羌人，心機簡樸，受秦王禮遇恩情，便甘心將心取出來，但他卻不清楚，大王的真正脾氣！

秦國的戰役機器在轟鳴，六十萬雄師，已垂垂向楚境逼近。

“公然，甘茂攻宜陽的五個月間，朝中多有大臣誹謗甘茂，武王亦躊躇了數次，最後念在息壤之盟，纔對峙不召回甘茂，甘茂才氣攻陷宜陽……”

王翦不由感喟：“終歸是下乘手腕，如果能像張儀那樣，每次都能將功績歸於主君之力就好了。其西並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以外，南取上庸，天下不覺得這是張儀之功，而賢秦惠王，故終惠王之世，都能不被思疑。”

眼下是玄月中旬，關中二十萬人已至洛陽，南郡、巴蜀、漢中、南陽十五萬人亦集結在宛。

“如此景象，我已被逼到了刀尖之上，我唯恐大王也象曾母投杼一樣，坐而疑我。隻能三番五次大索良田美宅，做出一副戰後要持續養老之態，並以子、孫在鹹陽為質，如此，方能安君心……君心安，我亦能放心統兵，以正合以奇勝，則楚必滅！”

與此同時，王翦亦已帶著二十萬關中後輩，出函穀關，往潁川郡而去，這位老將軍這半個月裡彆的事冇乾，派回鹹陽向秦王要求增加封賞地步的使者，便有五批！

而後他指了指輿圖：“將軍有令，南郡、巴、蜀、漢中四郡之兵，於玄月中旬，在宛城集結，與南陽郡兵合兵！再靜待王將軍之令！”

現現在，他們皆到垂暮之年，本覺得要失之交臂了，卻未曾想，終究有了比武的機遇！

“故我覺得，王將軍此番秋收進軍，或是要像閼與之戰一樣，疾攻楚地，爭奪落雪前敏捷占據淮北，待到來歲再緩緩進取淮南。”

“王將軍領兵攻打趙國閼與，時我亦在軍中任屯長。此閼與乃是太行山係中的要地，道遠險狹，先君昭王時，趙將趙奢曾在此以‘狹路相逢勇者勝’之策，大敗秦將胡陽。當時趙軍采取了與趙奢一樣的戰法，先占閼與北山高地，居高臨下，而我軍不便仰攻……”

老將軍乾脆重新起家，撲滅膏油燈，攤開了輿圖，手指在一條條門路上挪動，一座座城邑處遊走。

王翦負手而談道：“當年武王與甘茂君臣相得，有一日便對甘茂說，寡人有一心願，欲車通三川，以窺周室之鼎。而欲通周室，必破韓西境，因而甘茂受命領兵攻打韓國大縣宜陽。他深知秦軍越崤函之險，行千裡而攻堅城，數月難下。因而在臨行前，便對武王說了曾參殺人和樂羊謗書的故事，與武王在息壤盟誓，但願武王勿疑。”

一席話罷，羌瘣恍然大悟，下拜道：“將軍沉思熟慮！”

也隻要對跟了他十來年的羌瘣，王翦才氣說出憋了好久的實話。

但隨即，他又抬開端，說出了本身的疑慮：“但以下吏所知，大王乃是千古難見的睿智之君，其誌足以包辦天下，其胸懷寬廣能容人，連那韓國降將葉騰也能信賴，讓他做南郡郡守，罷休施政，又豈會猜忌老將呢？將軍是不是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