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綰是劉季家的鄰居，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出世，鄉民便持羊酒一齊慶祝兩家，還起鬨讓二人做兄弟。

可這一回，盧綰卻不敷機警，剛開春就被來抓丁壯的人逮到，拴在草繩上，押到豐邑虎帳裡去了，說是要讓他們做兵卒，守城禦敵，盧家老兩口隻能以淚洗麵，恐怕打起仗後他回不來……

劉季卻冇有像普通人那樣咬牙切齒，痛心疾首，而是暴露了笑。

髮髻上紮幘，留了一把濃須的三十三歲老光棍劉季，先是看了看地上阿誰被銅錐剖膛破腹的皮鞠，再昂首瞧瞧本身氣鼓鼓的老父親劉太公，暴露了笑。

楚王負芻五年仲春，沛縣豐邑中陽裡，一處二進的小院落內，有一株如同庭蓋的大桑樹，樹蔭下，一對父子正在對峙，氛圍相稱嚴峻。

……

“又是誰？”

“本日還是無肉啊。”

仲春中旬時，身處淮北大營的項燕，亦接到了秦軍犯境，豐沛淪亡，魯地、彭城垂危的動靜，不由麵色一變。

“是劉季親身與我說的，說他就在家中，讓我有事便來此找他。”

就在劉季和任敖群情時勢之時，劉季家的門扉，卻再一次被叩響了！

劉季趕緊又要去穀倉裡躲，劉太公則不耐煩地去開門。

“然也！閭左人家，每戶要繳兩石糧食！閭右之家，五石到十石不等！”

“那要不要學汝弟，去遊學？”

“禦哪門子的敵？這小小豐邑，隻需求五百秦兵，便能輕鬆拿下！秦軍若來三千人，便可囊括沛縣，進取泗水……”

說完纔想起這是家中，而不是酒坊，隻好難堪地摸了摸鬍子，讓母親倒點水來。

任敖也是劉季在沛縣跟著王陵做輕俠時熟諳的，在縣尹府做小吏，固然是吏，卻很講義氣，極對劉季胃口，二人便結下了莫逆之交，此次縣裡要抓丁壯的事，就是任敖提早奉告劉季，讓他外出避風頭的。

劉太公氣得坐到了門檻上，他方纔和二兒子插秧回家，卻發明乾活時不見人影的劉季，正帶著同裡少年蹴鞠玩樂。

劉太公氣不打一處來，這才把劉季的皮鞠給戳破了，還痛罵道：“劉季，你到底是不是老夫親生？整日遊手好閒，與我無半分類似！”

從兩年前，他就曉得必定會有這麼一天了！

劉太公模樣和劉季有幾分類似，都是額頭凸起，鼻梁較高，放年青時也是一表人才，現在老了今後，鬚髮斑白，但還冇到拄柺杖的年紀，氣候晴好時，還能和兒子劉仲一起下地乾活。

飯桌前有四人，因為大哥劉伯早死，二哥劉仲已分炊單過，小弟劉交外出遊學，現在家裡就劉太公的一妻一妾，以及劉季這個不要臉的啃老族在。

劉太公遲疑半晌，見此人的確麵善，便讓他進門，朝院子裡喊了一聲，劉季立即從藏身的稻草堆裡蹦了出來，也不顧身上頭上儘是稻秸，哈哈大笑地迎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這小吏。

他便聘請任敖坐下用飯，還風俗性地說道：“上好酒好肉……”

說實話，他實在很看不起吝嗇又無膽，隻曉得在土裡刨食的二哥。

任敖也不是像劉季在豐邑的那群輕俠小弟普通，來蹭吃蹭喝的，他很有些嚴厲地對劉季道：“我此番來豐邑，倒是公事。”

豐沛之間雖稱“西楚”，但因為與鄒魯靠近，以是非常好儒。年青人學得儒術，亦是一條前程，好一點的，會被楚國的縣公縣尹聘請去做門客，再不濟，也能給人辦喪事，弄點閒錢花。而劉季幼年時好歹跟邑中父老學過識字，在母親看來，兒子隻要用心，必定也能成，不會比那小妾生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