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一瞧,恰是他本日登船時,舉著斧刃劈砍鱷魚的黑瘦軍吏。
黑夫對這軍吏拱手道:“不知五百主如何稱呼?”
二人閒談時,屠睢解釋道:“我家鄰近黃河,故我從小便精通水性,王老將軍伐趙,搭建浮橋,水路運糧,我都有參與,厥後又收編了趙國的漳、河舟師。大王便讓我來執掌南邊舟師,初來乍到有些不適,幾年齡後便也熟諳了。”
本來,他們正在屠睢的庖廚批示下,用刀斧支解兩條鱷魚……
“兵法雲,軍無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若我隻帶著三千步兵孤軍深切,恐怕難以成事,都尉東行時,可否能為我留下幾艘船舶,用來運送糧秣,與南郡、江東通報軍情?”
所謂九江,是長江流到這裡,因其陣勢低窪,水流散開來,構成了數條分汊狀水係,以是取古漢語中表數量多的虛詞“九”,稱其為九江,《禹貢》中記錄“九江孔殷,東為彭蠡。”過了這段汊狀水係,就能到達彭蠡(lí)澤了。
黑夫一席話說完,屠睢拊掌大笑:“我說司馬為何要主動要求攻打豫章,本來是胸有成算,我願助司馬一臂之力,攻取彭澤,讓司馬在此地站住腳根!”
公廁是黑夫內心永久的痛,他不想再提,便岔開話題道:”我聽聞,從客歲起,都尉已派人在大江上飛行過幾次,頗知九江、彭蠡水文地理,不知對於下吏受命攻取贛水、彭澤各邑,都尉有何指教之處?”
“兵士多事,以勁弩殺了幾條大鼉(tuó),我雖是關中人,卻聽聞鼉羹味美,本日便叫庖廚做來嚐嚐!”
長江中遊的水道比黑夫去過的夷陵三峽安然多了,有熟諳水道的老船家指引,夜間飛行也並無不成,因而在分開鄂城的第二每入夜,數百艘長滿硬帆的戰船已到達三百多裡外的九江。
“後日,便要與屠都尉告彆了。”
屠睢對江邊城邑已瞭如指掌,閉著眼睛都能記起彭澤邑在那邊,便捋須點頭道:”為何不是更近的尋邑?要曉得尋邑已投降秦國,但彭澤卻仍在楚彭澤君手中。”
鱷皮製作的鼉鼓是祭奠中首要的禮器,不過,大鬍子的屠睢感興趣的倒是鱷魚的肉,他曉有興趣地在一旁看鱷魚被開膛破肚,瞧見黑夫來了,便邀他過來,笑道:
這時候,二人中間的大鼎,也已經被庖廚解開了鼎蓋,這鼎還是從鄂君的府庫裡搶來的,一時候香氣撲鼻,庖廚調味撒上蔥韭後,便將大塊的鱷魚肉連同肉羹呈到了二人各自的案幾上。
屠睢很痛快地承諾下來了,喊過一個親兵,在他耳邊附耳幾句,那親衛便立即跑到方纔支解鱷魚,眼下正在岸邊做鱷魚燒烤的世人裡呼喊,大抵要留給黑夫的樓船之士就在此中吧……
黑夫向屠睢敬酒,舟師隻是順道捎他們一程,屠睢真正的任務,是帶著船隊,運載來自南郡的數十萬石糧食,去淮南供應王翦、蒙武已經快斷糧的雄師,讓士卒們吃飽後,再擊敗江麵上的楚國舟師,庇護秦軍雄師隊攻打江東。
二人對飲一盞後,黑夫又道:“下吏另有個不情之請。”
鱷魚肉已煮進鼎中,黑夫便與屠睢在船麵上相對而坐,西麵是滾滾長江,東邊是一望無邊的彭蠡澤,岸邊枯萎的蘆葦連綴不斷,落日西下,映紅了半天江水,卻也是一番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