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地一聲，木門被人推開，行走江湖多年的衛莊此時也是一陣惶恐，心想：「這女魔長得不知有多可駭？」竟爾低下頭去，撇眼不看。

衛莊坐在床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隻聽得一陣動聽歌聲委宛而來，恰是端木蓉各式無聊盯著白骨，口中又唱起這一個多月來衛莊常常聞聲的南邊歌調：「秋蘭兮蘼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故兮愁苦……」

「曉得，您是蓋聶，大師都說您是天下第一劍。」

「哦？」端木蓉看了看蓋蘭的手，心想：「如果你的手臂骨比現在再粗上十倍，或許我會信賴你能揉出有如此勁道的麪糰。」不過既然人家不說，當下也不詰問。

「我是……天明，我娘是麗姬。」孩子答道。

這歌本身也不知聽過多少遍了，但此時衛莊還是字字諦聽，他悄悄地望著端木蓉哼唱，調子似遠又近、既敬且哀，不知不覺便沉甜睡去。

啪噠地一聲響，她用撥火鉗將白骨擊碎，然後遴選了一塊碎片放進破碗，用鵝卵石將其碾碎成粉；又選了一塊寬一點的白骨，削平打薄變成一個小圓片。

蓋聶幾經思考，心生一計，當下叫蓋蘭上市場賒借麪粉、豬肉等物，本身走過後院竹林，削竹劈篾做起蒸籠。

「好，有誌氣，」蓋聶點點頭說道，「從現在開端，我便收你為徒。」蓋蘭笑著鼓勵道：「還不快叫師父？」

固然忙了一夜，此時端木蓉臉上卻不顯疲態，衛莊的呼吸聲從床上傳出，聽起來比前半夜更加深沉，端木蓉左顧右盼，瞄見夏侯央的屍身，心想：「何不就用這小我來打發一點時候呢？」

蘄城東郊野茅草房中，待到衛莊真正醒來已是半月以後。實在，端木蓉醫治衛莊的伎倆，當時聞所未聞，發揮起來自是奇險，靠著衛莊練武數十載之功，體強身壯，方纔熬了過來。

她忍不住再低頭打量，站起家又蹲下去，站起家又蹲下去，如此幾次，彷彿在思考著一件極其龐大的事情。女子解開本身身上的承擔，取出一顆饅頭，一邊大口大口地咬著，一麵考慮，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饅頭，轉頭瞧見了夏侯央的屍身，這才麵露憂色，笑逐顏開，說道：「對啦！何不廢料操縱？」

小屋內，夏侯央的屍身擱在桌上，早已被開膛破肚，端木蓉兩手在屍身的五臟六腑之間掏來挖去，神情專注。氛圍滿盈著一股刺鼻的藥味和微微的腐臭，端木蓉為了延緩屍身腐臭，早已將屍身以藥水浸泡過，饒是如此，幾天下來，屍身也已經開端有些腐臭的跡象了。

本來號稱「天下第一劍」的蓋聶，自幼便喜烹調，能巧手生花，其廚藝之精實在不下於劍術。隻是此時男尊女卑看法根深蒂固，下廚乃是女子持家本分，蓋聶精於烹調一事如果搞到世人皆知，那恐怕除了「天下第一劍」，還會被加贈一個「天下第一廚」的封號。技藝名冠天下的蓋聶，雖感覺「天下第一廚」聽起來也不錯，但未免少了些男人氣勢，以是除了蓋蘭以外，竟是誰也不知他燒得一手好菜。

端木蓉搞了好一會兒，方拿起那隻隻剩下白骨的手臂，靠近燭光察看，讚美說：「嗯，這是一隻很好的手嘛！」她踢了踢倒在桌下少了一隻手的屍身，輕鬆地說道：「看來你生前，吃得可真不錯，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