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冇有回聲,隻是悄悄搖了點頭,又扶著康熙略略坐起來了些,謹慎地在他身後墊了幾個軟枕。胤禛這才發覺皇阿瑪竟是醒著的,忙快步走疇昔撲跪在榻前,握了那隻衰老有力的手,抬高了聲音輕喚道:“皇阿瑪……”
貪狼快步趕出去的時候,胤祺已由梁九功攙扶著跪回了榻前,仍溫馨地守著榻上彷彿隻是沉甜睡去了的皇阿瑪。他的臉上已幾近看不出半點赤色,竟是看不出與榻上的人哪一個更慘白些,眼中卻仍不見多少淚意,隻是緊緊攥著那一把扇子,任誰勸都不肯放手。
梁九功終究再忍不住,撲跪在地上放聲哭道:“阿哥,您內心頭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吧……先,先帝爺如果有靈,也不肯見著您這個模樣……”
“也不知是如何了——萬歲爺帶人出去以後,阿哥就說甚麼都不肯說話……”
“好好,就算皇阿瑪耍賴……”
“記取朕的話,你是朕的鬆昆羅,就要過那海東青該有的日子……”
“你就直說主掌六宮就是,都到了這個時候,又有甚麼好忌諱的?”
墨絹的扇麵被緩緩展開,恍忽間二十年已過,這一把扇子也已蒙上了些許光陰的風塵。上頭的字不再像當初那樣帶著金燦燦的華貴亮芒,卻彷彿被光陰度上了一層溫存如玉的淡色。上頭冇有落款,也冇有甚麼精彩的飾紋,隻要四個字安溫馨靜地落在上頭——朕曉得了。
“你們兄弟一貫要好,朕放心……”
胤祺淺含笑了笑,又接過梁九功遞過來的蔘湯,自個兒試了試溫度,才舀了一勺送到康熙嘴邊:“兒子如何就不講理了,明顯是皇阿瑪耍賴。”
“主子……”
張廷玉心中一緊,快步出去叫人傳太醫出去,胤禛半跪在椅子邊上,把這個弟弟的手擱在手內心頭焐著,忍了淚意啞聲道:“五弟,難受就哭出來,彆忍著……”
番外一·完
胤禛又何嘗不曉得這個弟弟的性子,咬著牙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微微點了點頭,由張廷玉扶在了椅子裡坐下。兄弟們內心早都是稀有的,胤祥疇昔扶著五哥在頭裡跪下,規端方矩地行起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胤禛心中愈發地沉了下來,目光卻突然淩厲,經光陰打磨出來的威壓竟叫身邊跟著的太醫幾近被懾得跪在地上:“非論你們用甚麼體例,恒親王的身子哪怕有半點毀傷,朕便拿你們是問!”
康熙的精力彷彿好了些,略略回握了這個兒子的手,淡淡地笑了笑:“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朕活了六十七載,也算是高壽了,有甚麼好難受的……彆跟你五弟學,臭小子不講理,非拿朕跟老祖宗比……”
胤祺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臂間,隻覺著耳旁的聲音忽近忽遠地縹緲著,麵前已是一片明顯悄悄的恍惚。恍忽著感遭到很多人圍了過來,有人將他架到了椅子上坐下,有人替他診著脈,有人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肯鬆開,也有人不住地同他說著甚麼話。他儘力地想要看清楚那些人都是誰,想要再看皇阿瑪一眼,身上卻像是被壓了千斤的擔子似的,手腳都止不住的發沉發麻,不管如何掙紮都站不起來。
“老四……做皇上該說的,朕都與你說過了,可阿瑪另有幾句話,想說給家裡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