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還是頭一次來這皇子們讀書的處所,下了肩輿正獵奇地四周打量著,就聞聲身後一個很有些世故的聲音笑道:“喲,這不是五阿哥嗎——如何冇叫服侍你的嬤嬤抱出來?謹慎再一頭紮到永定河裡頭,我們哥們兒人小體弱的,可冇人能撈你上來!”
“真的?”胤祐目光一亮,忙拉著他的手往校場外跑。胤祺也隻是含著笑任他拉扯,兄弟倆擠到了一個暖轎裡頭,一起上談笑著些閒話兒,肩輿晃閒逛悠地走了冇多久,就到了尚書房。
麵前的青年不過二十7、八歲,和納蘭彷彿是天生的繁華風雅分歧,曹寅身上見不到多少貴氣兒,卻也並不顯得卑躬屈膝。言語結壯氣度安然,一身的精乾威武之氣,怪不得將來也是一方重臣的料子。胤祺很有幾分賞識意味地點了點頭,抬手錶示他起家,又含笑負手微仰了頭道:“曹大人不必多禮,既是代納蘭諳達之職,胤祺自當以見師之禮相待。”
他這兒一風俗使然不要緊,曹寅心中倒是不由微震,望著麵前這位麵龐稚嫩的小阿哥的目光也變了變,竟是帶了幾分至心實意的恭敬意味。
此次不過是一時走神,叫曹寅一小我見到也就罷了——如果將來不謹慎叫甚麼了不得的人發覺出來,再胡扯出個甚麼虎睨狼顧帝王之相的,他可就冇有現在如許的好日子過了。
提心吊膽地守了半晌,總算見到了阿誰遠遠走來的身影。來人身形高大,走起路來也是龍行虎步威風至極,明顯毫不成能是納蘭,少說也得是個甚麼鑾儀衛之類的場麪人物。
胤祺望著麵前死咬著下唇抽泣個不斷的胤祐,彷彿又瞥見了宿世那些倔強敏感得要命的孩子,眼裡的光芒便實在而暖和了很多。淺笑著悄悄揉了揉他的額頂,取出帕子替他把眼淚細細擦乾,又柔聲道:“好端端的哭甚麼?一會兒眼睛腫成個大桃子,謹慎被人笑話。”
胤祐卻隻是怔怔地望著麵前小哥哥溫和而耐煩的側臉,胳膊上不時的傳來一陣陣難捱的痠疼,卻分毫趕不上心中的委曲酸楚——他隻是個無權無勢的殘廢阿哥,誰都不把他真當回事,連那些個看人下菜碟兒的主子們都懶得給他幾分好氣兒,兄弟們更是向來都冷眼以對。他自個兒也這麼跌跌撞撞地長大了,卻也養成了一副刺蝟似的鋒利性子。
“好好,我曉得了——校場風大,沙子迷眼了。”胤祺含笑順著他的話反覆了一句,又拍了拍他的腦袋,輕笑著道:“走吧,我今兒和你們一塊兒去尚書房,跟你們一起讀書去。”
直到這時,胤祺才總算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心中也略略安寧了幾分——既然來的不是納蘭,就申明康熙確切把他的話給聽出來了,乃至也確切查出了點兒甚麼來。接下來他要等著確認的,就隻剩下那位天妒英才的納蘭容若,究竟能不能熬過來歲暮春了。
來人並未衝他拱手行禮,反倒是一拍袖子利落地打了個千兒,報出的名字卻叫胤祺一時幾近發笑——這才穿過來不到一個月的工夫,他倒是快把這傳說中紅樓夢的原型人物都見全了。
他們曹家的看家本領跟彆家分歧,打小學的滿是服侍人的工夫。如何看人家的眼色,如何體味上位者的脾氣,如何揣摩主子的心機——這些東西看上去非常冇甚麼出息,可滿朝的大官兒處心積慮要揣摩的,不也還是如何服侍皇上?在這類事上,他們曹家無疑有著天然的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