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這一刻也好……就讓他信賴這一件事吧。把那一個又一個的無眠之夜,把每一次被罵聲淹冇時的顫栗跟酷寒,把單獨一人麵對統統時的不安和驚駭,把重新贏回統統時高處不堪寒的孤傲——另有這一世的彷徨跟怠倦,孤單跟驚駭,都縱情地藉著這一次的放縱徹完整底地宣泄出來。
說到背麵嗓子竟有些發啞,麵前恍忽又現出當時這個孩子了無活力地倒在自個兒懷裡的模樣,康熙隻感覺胸口緊得喘不上氣來,下認識將度量又收得緊了些:“蠢孩子……朕是你的阿瑪啊,該是朕護著你纔對。你纔多大年紀——如何就敢一次次豁了命救這個救阿誰的?就冇想過如果你出了甚麼事兒,朕又該如何自處……”
連嚇帶氣得吼了一通,看著這個彷彿被自個兒吼得有些回不過神的兒子,康熙卻又立馬覺著悔怨了起來,忙儘力平了平火氣,悄悄攬了胤祺低聲道:“小五兒……朕不是衝你發脾氣,朕是——是實在嚇著了……”
“那也不可……朕還是會驚駭。”
“皇阿瑪……”
“主子——冇事兒的,實在看不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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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搖了點頭,攬著他坐在了自個兒的懷裡,拿過一旁桌上的粥,親身一勺勺地漸漸攪著,又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你這孩子,內心頭裝旳人太多,裝的事也太多。裝很多了,乃至冇給你自個兒留下甚麼處所……可你就冇想過麼?如果你受了傷,出了事,朕這內心又該是多麼的難受,你師父,你額娘,另有你的那些個兄弟們,太皇太後那兒,又該是多麼煎熬?”
在昏疇昔前的最後那幾息裡,胤祺倒是忍不住地在內心悄悄苦笑了一聲——彼蒼在上,這一次,他可真的不是裝的了……
以他的輕身工夫,要收支火海卻也算不得有多難。正要跟著出去時,目光卻俄然在此中一人手中的弩機上掠過,下認識抄起來塞進懷裡,順著一旁尚未燒著的木石連蹬了幾次,便悄悄巧巧地翻落在候在外頭的那匹頓時。世人本就是來救人的,這凶徒也冇見著,五阿哥倒是被萬歲爺親身給抱了出來,天然再冇甚麼留下的事理,隻漫衍成陣護著康熙等人先走,敏捷撤離了這一片火海。
“我轉頭問問,看能不能給你們幾個正式的身份。”胤祺倒是出乎料想的好說話,點了點頭坐在桌前,又接過貪狼遞來的帕子淨了淨手,“對了,我這兒也冇心機出去……外頭現在是如何傳的?”
這一次的危急就這麼被無聲無息地消弭了下去,對外的宣稱仍然隻是一場不測的山火,森嚴的保衛倒是已無聲無息地將燕山完整的封在了外頭。秋獮仍然在持續,被屍身埋住的梁九功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一瘸一拐地跑到胤祺的帳子裡含淚拜謝這天大的恩典,卻被昨兒哭得眼睛腫成了桃子的五阿哥連羞帶惱地給不由分辯揍了出去。
他實在都是清清楚楚地記取的,這個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毫無防備地把性命交到自個兒的手裡,一次又一次地諒解著自個兒的苦處,也一次又一次的嚥下統統的委曲跟失落。他還記取這個孩子聞聲臨終的貴妃說出的本相時,那清冷又果斷的嗓音——麵對那些可謂殘暴的本相,這孩子的迴應,竟然是“那又如何”。
終究後知後覺的認清了自個兒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肩上彷彿多了甚麼沉甸甸的東西,卻又半點兒都不叫人覺著辛苦,反倒暖得叫人忍不住想要落淚。胤祺抽了抽鼻子,難為情地低下頭胡亂粉飾著淚水,卻被康熙含笑悄悄扳過了臉,把這個兒子擁在胸口悄悄地拍了兩下:“有甚麼丟人的,朕不也才哭過?這世上,哪就有人真不會委曲不會難過的——你纔是個多大的孩子,恰是該撒嬌的年紀,不必老是拘著自個兒。這內心頭攢了多少的委曲,就乾脆一氣兒哭出來罷……”